正文

八部書外皆狗屁 2

民國的底氣 作者:落塵


黃侃早年從事革命,他認為:“革命功成,實由民氣。民氣發(fā)揚,端賴數(shù)千載姬漢學術典柯不絕,歷代圣哲賢豪精神流注,俾人心不死,種性不亡。是以國祚屢斬而不殊,民族屢危而復振。且以已承父師之業(yè),將欲繼絕學,存國故,植邦本,固種性。故自光復后,不欲與政事。平生興國愛族之心,一寄于文辭。欲持此為報國自請之具?!彼試窀锩晒?,他反而棄政從文,埋頭國學,這是他人生的一個重要轉(zhuǎn)折點。

黃侃治學勤奮,以愚自處,主張“為學務精”、“宏通嚴謹”,他常說學問之道有五:“一曰不欺人,二曰不知者不道,三曰不背所本,四曰為后世負責,五曰不竊。”他重視師承,卻不墨守師說,常以“刻苦為人,殷勤傳學”自警,雖是名聲赫赫之學者,且身體虛弱,仍致力學術而不倦。所治文字、聲韻、訓詁之學,遠紹漢唐,近承干嘉,多有創(chuàng)見,自成一家。在音韻學方面,黃侃對古音做出了切合當時言語實際的分類。晚年則主要從事訓詁學之研究。黃侃論讀書曰:“讀書人當以四海為量,以千載為心?!庇衷疲骸白x天下書,至死不能遍,擇其要而已矣。”“讀書貴專不貴博,未畢一書,不閱他書。二十歲以上,三十歲以下,須有相當成就;否則,性懦者流為頹廢,強梁者化為妄誕。用功之法,每人至少應該圈點書籍五部?!彼孔x一書,一定從頭至尾,而且要標點并加批注。讀書時,必正襟危坐,一絲不茍。白天不管如何勞累,晚上照常堅持雞鳴時就寢,從不因人事、貧困或疾病而改變。有時朋友來訪,與之縱談至深夜,客人走后,黃侃仍要坐在燈下校讀,讀畢才就寢。1913年,黃侃旅居上海,除夕之夜街上爆竹之聲通宵達旦,而他卻獨坐室內(nèi),精心研讀,不知困倦,甚至臨終前,仍一面吐血,一面堅持將《唐文粹補遺》圈點批校完畢。

黃侃學識過人,卻慎于下筆,述而不作,這可急壞了他的老師章太炎。章太炎曾打趣道:“人輕著書,妄也。子重著書,吝也。妄不智,吝不仁。”黃侃認為“觀天下書未遍,不得妄下雌黃”,但答應恩師“年五十當著紙筆矣”。

黃侃為人愛憎分明,于大節(jié)處從不含糊,身上有傲骨,故從不趨炎附勢,亦威武不能屈。

南京國民政府執(zhí)政時期,其同盟會故友多系達官顯貴,他不與往來,唯有居正當時受蔣介石軟禁,因為擔心受牽連,許多朋友避之唯恐不及,只有黃侃常攜子至居正囚地探望,后來居正東山再起,當上了司法部長,他卻不復往見。居正念其舊情,親赴量守廬詰問他為何中斷來往,黃侃正色答道:“君今非昔比,賓客盈門,權重位高,我豈能作攀附之徒!”

袁世凱籌謀稱帝,因黃侃名氣甚大,授予黃侃一等金質(zhì)嘉禾勛章,并授意黃侃為他寫《勸進書》。黃侃鄙視袁的為人,因而拒之,并作詩歌嘲諷此事,說“二十餅金真可惜,且招雙妓醉春風”(據(jù)言當時一枚嘉禾勛章值二十金)。

黃侃的另一位老師是劉師培。當時黃、劉二人名氣相差無幾,且劉僅年長黃侃兩歲,黃拜劉為師令許多人不解。連章太炎也不以為然:“季剛小學文辭,殆過申叔(劉師培),何遽改從北面?”黃侃答道:“予于經(jīng)術,得之劉先生者為多?!庇衷疲骸啊度Y》為劉氏家學,非如此不能繼承絕學,此所謂道之所存,師之所存?!痹绖P稱帝之前,劉師培位列“籌安會”六君子之一,為袁稱帝積極奔走,并借研究學術之名,在北京召集學術界知名人士開會,黃侃位列其中。會上,劉師培積極動員與會者擁戴袁氏稱帝,話未講完,黃侃便起立,怒目而視,憤然道:“如此,就請先生‘一身任之’!”說完拂袖而去,其他與會者亦隨之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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