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虎說：“先生，您看透了世間的情理。我們讀書，應(yīng)該實用一些。咬文嚼字，附庸風(fēng)雅，像女人一樣搽脂抹粉，不過是裝點這臭皮囊。對不？”

周先生搖搖頭，說：“也不能全這樣講??！書分幾種：有益智的，讓人飽學(xué)多思而聰慧；有愚人的，讓人苦學(xué)不思而愚昧未開。做官兒要讀書，多讀書，思他人所不能處。一部《資治通鑒》，講的都是往事的走馬燈，該有多少道理讓人明白啊！”

三人談著，銀杏花落了一地，像雨點兒一樣灑在他們身上。

周先生對他們說：“我觀你二人氣色，性情不凡，你們都非做學(xué)問之人。若得機(jī)會，都會不亞于孫仲謀的。馬虎，你才思比世凱要快，而無世凱之穩(wěn)。世凱，你雄渾勝過馬虎，而缺少驕橫之氣呀！一個人要敢領(lǐng)天下之先，無所畏懼，方能做領(lǐng)管天下的大事業(yè)?！?/p>

馬虎和袁世凱頻頻點頭。

二人時時往風(fēng)雪樓中跑，周先生并不太多指責(zé)他們。有一次，他微醉，竟對二人說道：“天下英雄都是采花的手兒，若沒有嬌美的姑娘，哪得天地間的靈氣？你看那漢高祖、宋太祖，更不用說那唐太宗，都是年輕時采得百花釀成了蜜餞，才有輝煌無比的大氣勢。還有這東吳孫仲謀，又何嘗不染春？無春不為花，無色不為香啊！唉，我這輩子，就是模樣兒太丑了，上不得臺面，少了多少風(fēng)花雪月。掌嘴，掌嘴，說得太多了?！?/p>

袁保慶越來越發(fā)愁：兩個孩子如此愛往風(fēng)雪樓中來往，哪里是讀書？分明是縱賊竊香納玉！便動了辭掉周先生的念頭。

兩個孩子知道了袁保慶的意圖，都為周先生求情，決心讀好書，再不胡鬧。

袁保慶一臉慍色，沒有辭退他，卻對他冷落多了。

周先生當(dāng)然有所察覺，常將行李收拾好，等著袁保慶一發(fā)話自己就走人。講課時也沒以前那種神采了。

袁世凱看在眼里，悄悄對馬虎說：“先生長年在外，夜里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一個人多寂寞。我們兄弟為何不替他解個悶兒？”

馬虎眼珠兒滴溜一轉(zhuǎn)，便和袁世凱商量出一個事來。

他們兩人來到了風(fēng)雪樓，同往日一樣，與她們調(diào)了一番假情假意，對她們說：“你們中有誰愿意隨我們兄弟兩人，下到凡間呀？”

妓女們嘰嘰嘎嘎，爭著說自己要去伺候兩位公子，賣弄不盡的騷情。

馬虎伸出手指，說：“只要一個?！?/p>

妓女們又嘰咕起來。有的說侍候兩個男人，那是不是有點兒太讓人累了；有的說這樣也行。

袁世凱笑了，說：“你們不要誤會，不是我們兄弟兩人受用，是一個比我們強(qiáng)得多的受用?！?/p>

一時靜了。到底還是有個妓女挺身走出來，說自己愿意，只要別人不嫌棄就行。

馬虎看她長得還算標(biāo)致，就和袁世凱一同與老鴇談妥，付了一些銀兩，將人帶回去了。

周先生一見，臉紅透了，連連自責(zé)，聲稱不合情理。袁世凱和馬虎相視一笑，走開去，把那姑娘留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