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棲想象著癱倒在年輕女人面前的堀內(nèi)先生的樣子。

“還算不錯……”

雖然堀內(nèi)先生不幸猝死，但臨死前能說出這樣的話，也算是一種幸福吧。

來棲再一次想起剛才看到的堀內(nèi)先生那柔和的面容。

“我什么也幫不了他……”

“這不是你的責任。”

遇到這樣的突發(fā)情況，即便是醫(yī)生也未必能夠完全應(yīng)付，更何況是外行的年輕女性了，做人工呼吸等等，根本就不可能。

“這就叫做命運吧?！?/p>

來棲輕聲說道。Lika的眼睛微微顫抖著，她還沒有從老人突然在自己眼前死去的刺激中恢復過來。

“今天晚上的事情，我不會對任何人說的，你也不要亂講?！?/p>

這時，小野主任從臥室出來說道：

“先生，已經(jīng)擦洗干凈了?！?/p>

遺體的臉部和胸部都擦洗干凈了。

“我這就去。”

來棲答應(yīng)道。等主任出去之后，他問Lika：

“還沒有付給你錢吧？”

在這種狀況下，肯定還沒有付給她出臺的費用。

“大概多少錢？”

“不用了?！?/p>

Lika慌忙搖頭，來棲依舊問道：

“該付多少，你就說吧。”

又催促了一遍，Lika才小聲說：

“二萬五千……”

“知道了。”

來棲從口袋里掏出錢包，拿出三萬日元，放在Lika面前。

來棲不知道應(yīng)該管此類行為叫做上門服務(wù)，還是叫做特殊按摩，反正到底該付給多少酬金，他心里沒數(shù)，只是聽那些年輕人說，按摩費大約一萬四、五千日元左右，出臺的話，還要加上打車費等等。

“拿著吧……”

來棲催促道，Lika還是看著桌子上的錢，沒有拿的意思。

“這是你掙的錢啊?！?/p>

“可是，我是那個老爺爺叫的……”

原來她是因為來棲不是自己的客人，才不情愿要他的錢的。

“這個你不用在意，我只是墊付一下?！?/p>

誰知道這錢親屬是否會還給他，來棲只想對最后一刻陪伴過死者，還給他按摩后背的Lika表示一點謝意。

“快點拿上吧?！?/p>

來棲催促著，Lika這才輕輕低頭致謝，拿起了錢。

“我找給您……”

“不用找了，拿著吧。”

“可是……”

Lika這么年輕，又干這種行當，卻是個相當明事理的女性。

“真的沒有關(guān)系。”

來棲站起來，用眼神催促著，Lika終于把錢放進了紅色小手包里。

來棲看著她收好了錢，就來到走廊上。

“請問……”Lika在身后叫他。

來棲回過頭來，Lika攏了一下茶色頭發(fā)，說：

“我可以去跟他告?zhèn)€別嗎？”

“當然可以?！?/p>

來棲和Lika一起走到臥室，只見全裸的老人遺體已穿上了睡衣，耳朵和鼻子里都塞上了柔軟的脫脂棉。臉朝上平躺著的老人的臉色比以前蒼白，全身布滿了死相，但表情卻很安詳。

來棲朝站在門口的Lika招了招手，讓她過來。Lika向主任和看護低了下頭，走到了床邊。

她站在床邊注視了老人片刻，突然抬起挎著紅色坤包的胳膊，合掌祈禱。

主任和看護用莫名其妙的眼光瞧著Lika。

過了一會兒，Lika抬起頭來，又向遺體鞠了一躬，轉(zhuǎn)身朝門口走去。

來棲一邊目送著她的背影，一邊問主任：

“跟家屬聯(lián)系了吧？”

“剛才給他的兒子和兒媳打了電話。他們在鐮倉，說是馬上就過來?！?/p>

從鐮倉到這兒，估計最快也得一個小時。

“我告訴他們是由于心臟麻痹?！?/p>

“就這么說吧。”

來棲說完走出房間，來到走廊，看見Lika正朝著電梯走去。

來棲緊走幾步追了上去，已走到電梯前的Lika聞聲回過頭來。

“你知道從哪兒出去吧？”

Lika點了點頭。突然，聲音哽咽地說：“我闖了大禍，對不起……”

“這又不能怪你。倒是有你為他送行，堀內(nèi)先生一定很高興的。”

電梯來了，來棲對哭哭啼啼的Lika輕輕說了聲：

“你辛苦了?！?/p>

Lika淚流滿面地點點頭，進了電梯，電梯門等不及似的立刻關(guān)上了。

來棲又返回701房間，告訴主任自己回辦公室了，然后回到四層。他正在辦公室里寫死亡診斷書，看堀內(nèi)先生的個人檔案時，小野主任敲敲門進來了。

“估計家屬快到了，怎么跟他們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