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有一面大墻，上面是北電集團各種電視活動的照片；又一面大墻，卻是本屆春晚舞美設(shè)計圖，有點像電影里軍事指揮所的戰(zhàn)略地圖那樣，前面還用一層紗幕阻隔。頭頂橫梁上，有兩條紅底黃字的標(biāo)語：一是“開門辦春晚?創(chuàng)新做節(jié)目”；二是“春晚無小事?事事要請示”。又有各種大小福字倒貼在墻上。

“你坐這兒，”老煙斗一指大桌后一個小茶幾，“就在我身后，有什么人名不懂的問我。插座、接線板也都給你備好了?！?/p>

“真謝謝您！您真在行，鄢老師！”

“莞兒，你真把我忘了！你叫什么莞兒吧——去年做歌手大賽，你不是來過嘛！那一次我只做策劃，沒做撰稿，接觸不多，不過，我可聽說了，你整稿子是又快又好，所以，是我指名把你請來的，哈哈。”

“那，那，太謝謝您了。對了，我叫莞兒。”莞兒恭恭敬敬遞上公司名片。還真是的，就像腿腳不利索的老板說的，口碑就是最好的營銷。

老煙斗漫漫瞟了一眼名片：“范莞兒——喔，是莞兒，你是在東莞出生的吧？”

“是?！陛竷河悬c奇怪，這老頭，看名片就能看出我的出生地。

“我看你不像廣東人啊——廣東姑娘沒你這么白的。你不是四川的，就是貴州的！”

“我家是川西的?！?/p>

“那你媽在廣東打工也十好幾年了吧？”

莞兒越發(fā)奇怪了——難道他認(rèn)識我老媽？莞兒不由得想起那張皺巴巴的名片。

“你是90后，農(nóng)二代！——就是農(nóng)民工的第二代。對不對？”

莞兒怔怔地望著老煙斗：“鄢老師，您真神了，都給您說對了——您原來是當(dāng)警察的？”

“呵呵呵，”老煙斗有些小小得意噴出一口殘煙，“做策劃的，要一眼能看清事物的本質(zhì)——你說是東莞出生，又不是本地人，那應(yīng)該是打工的后代。東莞是個爆炸式成長的城市，人嘛，不是老板就是打工的，中產(chǎn)階級還沒有成長起來，對不對？再者你的氣質(zhì)也不像湖南妹子，以廣東打工成分而言，應(yīng)該不出川、貴。你媽和你老漢——你們四川人都把老爸叫老漢對不對？”老煙斗壓低聲音，“以我的觀察，恕我冒昧，關(guān)系也不大融洽，對不對？”

莞兒又一驚駭，這老頭還能看出老媽和老漢的關(guān)系！“鄢老師，您，您……太有本事了……”

“其實這沒啥，我經(jīng)常去廣東做節(jié)目，我知道當(dāng)?shù)氐拿裆鸂顩r——以你爸媽的生存背景，你長大以后怎么討生活，他們一定打嘴仗——你這活兒，說實在的也挺累的?！?/p>

莞兒聽了有些傷感，低聲道：“鄢老師，我，我一定要向您學(xué)習(xí)，您太有本事了！”

“別向我學(xué)，我最沒出息——不過你來春晚組，的確是個學(xué)習(xí)的大好時機，這里來的個個都是人物，來，我給你介紹介紹，待會兒記錄，別張冠李戴?！?/p>

老煙斗就手指點著，把已經(jīng)在會議室閑坐的人物一一介紹過來。

門口那個留山羊胡子、穿中式衣裳手玩核桃的，是云先生，畫家出身，大設(shè)計、大策劃，也是本屆春晚總策劃，不少兩岸文化大項目都是他策劃的—— 一手好字畫呢，就是不肯出手給別人寫一個字。

剛才一起說話的女人——叫蔓姐，是制作組的大制片，簡言之，沒有她辦不成的事。她后面的老頭姓郭，是制片主任，不會說話，就會簽單。

還有一個在門口抽煙的總策劃師丙老師——朱乙丙，著名作家、詩人，文思洶涌澎湃以致泛濫，眾多著名歌詞，甚至那什么著名會歌，都出自他的手筆。面色黑沉，最能喝酒，喝完酒看不出醉不醉，只有唱戲才真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