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歡自己是做結論的一方,所以有時會沖動,而且把事情搞得更為棘手,他曾經(jīng)發(fā)信給泰特美術館(Tate)的策劃人【注釋】,聲稱“尼克拉斯·塞羅塔(Nicolas Serota)是個騙子;我從來沒有擁有過那幅畫”。而事情的緣起則只是那位策劃人簡單地跟進了塞羅塔(當時泰特的董事)的一個請求去向盧西安借弗朗西斯·培根的畫《兩個人物》(一九五三)。這幅畫掛在盧西安諾丁山的臥室的墻上。一直以來因為畫里同性戀的內(nèi)容而被盧西安另起了個外號“雞奸者”,這幅畫一展出就引起了極大轟動。這幅畫是在埃德沃德·買布里奇(Eadweard Muybridge)的一組對同性戀者性交的過程拍攝的照片的基礎上而作,盧西安收藏了這位攝影師的很多部影集。這幅畫嚴格來說屬于盧西安的朋友簡·威洛比(Jane Willoughby),但是原本應只僅僅是代表泰特美術館向盧西安道謝,那位策劃人錯誤地暗示了盧西安才是畫的所有者,這便成了他寄出極端不近人情的回復的理由。(這幅畫最終也沒有借出,不過盧西安確實把雷·鮑厄里的頭像獻給了泰特,塞羅塔也與盧西安一直保持著友誼。)
【注釋】泰特美術館,倫敦的著名現(xiàn)代藝術館。
盧西安對錢本身并不感興趣,但是對于自己的畫每次在拍賣會上賣的高價很是歡喜,即使那意味著他不再擁有那些畫。在八十五歲高齡,他對于《熟睡的福利管理人》在二〇〇八年五月以一千七百二十萬英鎊的高價被俄國石油寡頭羅曼·阿布拉莫維奇(Roman Abramovich)在克里斯蒂買走時非常高興,這使他成為在有生之年作品賣價最高的藝術家。財富并沒有改變他的生活。即使沒有那么多錢時,他過得也不錯。他對周圍的人可以非??犊ㄓ械哪L厣踔帘唤o予了一棟房子),但是對慈善拍賣卻斤斤計較,因為那實在是太受公眾關注的事情。當雷·鮑厄里因在公共廁所做愛而被罰了四百鎊時,他介入付了罰金。當雷·鮑厄里死于艾滋病,他又付錢將他的尸體運回了澳大利亞。盧西安痛恨留下痕跡,甚至不愿在任何一本書里簽下自己的名字,特別是任何藝術類圖書或是他自己的畫冊。如果不可避免,他有時會在畫冊上寫“他自己畫的”,然后在旁邊畫一個指向自己名字的箭頭。
很多模特和情人都覺得受制于他強悍的性格,但是年復一年,他們又回頭來要更多?!昂芏辔业哪L囟际巧钪杏兄杖钡呐⒆樱瑸樗囆g家做模特為她們填補這些空缺?!彼鴮ξ艺f,“我真正需要的是依賴性,讓她們不斷出現(xiàn)。”在這個過程中當然也時有傷害:被拋棄的情人,被傷害的孩子們,有去無回的信件或者非常粗魯?shù)幕貜停瑳]有償還的債務,還有不斷的侮辱。他的規(guī)矩,或者說他的沒有規(guī)矩,意味著他就只做他想做的,追求他的藝術和自己的歡愉,不計代價,從不妥協(xié)。這是一種明顯自私的生活,卻是一種他樂于解釋并捍衛(wèi)的生活。雖然他欣然接受了榮譽伙伴(CH)【注釋】和榮譽人物(OM)的勛章,他在一九七七年時寫信給當時的首相推掉了CBE【注釋】的授予,他說道:“我希望能被理解,我所做的這個決定完全出自于一些自私的理由?!薄咀⑨尅浚ㄋ3T溨C地將他的兩個榮譽頭銜連起來稱為他的“CHOM”。他將榮譽伙伴的勛章借給了一個要參加化裝舞會的女兒,而后那枚勛章便從此消失了。按殊榮的既定協(xié)議,OM的徽章在他去世的幾個月后則由大衛(wèi)與女王在白金漢宮的一次私人會面上物歸原主。)
【注釋】榮譽伙伴,即CH(Companion of Honour)。
【注釋】司令勛章,即CBE(Commander of British Empire)。
【注釋】出處:《星期天郵報》,二〇一二年五月二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