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緣于這樣一種志同道合的友誼和相近的思想文化觀念,魯迅才說道:“要恢復這多年無聲的中國,是不容易的,正如命令一個死掉的人道:‘你活過來!’我雖然并不懂得宗教,但我以為正如想出現(xiàn)一個宗教上之所謂‘奇跡’一樣。首先來改嘗試這工作的是‘五四運動’前一年,胡適之先生所提倡的‘文學革命’。”這是魯迅于1927年2月16日在香港一個青年會上所講的話,盡管此時因為陳西瀅、徐志摩、顧頡剛等說魯迅的《中國小說史略》,是“竊取”日本學者鹽谷溫的《支那文學概論講話》這一“公案”,從而惹得魯迅大為不快,連同在背后為其撐腰的胡適(魯迅當時這樣認為)也一起結怨,但魯迅在談到五四時期“文學革命”時,還是光明磊落地提到了胡適,并把首倡的帽子給予了他。1932年,魯迅把這篇名為《無聲的中國》的演講稿,作為首篇收入他的《三閑集》中。20世紀50年代,就像胡適在大陸被否定一樣,魯迅在臺灣也同樣被否定。在這樣一個惡劣的政治環(huán)境中,胡適在談到五四新文化運動時,仍沒有忘記魯迅的功德,并公開為魯迅說公道話。1958年5月4日,在臺北召開的中國文藝協(xié)會會議上,胡適以《中國文藝復興運動》為題,發(fā)表演說:“我們那時一個《新青年》的同事,他姓周,叫做豫才,他的筆名叫魯迅,他在我們那時候,他在《新青年》時代是個健將,是個大將。我們這班人不大十分創(chuàng)造文學,只有魯迅喜歡創(chuàng)造的東西,他寫了許多《隨感錄》、《雜感錄》,不過最重要的是他寫了許多短篇小說。——結果,他們覺悟了,古文時代已經過去了。等到后來我們出來提倡新文藝時,他們也參加這個運動,他們兄弟的作品,在社會上成為一個力量。”
除魯迅之外,對于陳獨秀和胡適兩位新文化運動的主將,毛澤東于1945年4月21日召開的中共七大預備會議上說:“他(指陳獨秀)是‘五四運動’時期的總司令,整個運動實際上是他領導的。他與周圍的一群人,如李大釗同志等,是起了大作用的……我們是他們那一代人的學生。‘五四運動’,替中國共產黨準備了干部。那個時候有《新青年》雜志,是陳獨秀主編的。被這個雜志和‘五四運動’警醒起來的人,后頭有一部分進了共產黨。這些人受陳獨秀和他周圍一群人影響很大,可以說是由他集合起來,這才成立了黨。”在20世紀50年代中國大陸聲勢浩大的“批判胡適運動”中,毛澤東于1957年2月16日在頤年堂講話時,就胡適的是非曲直說:“批判嘛,總沒有什么好話。說實在的,新文化運動他是有功的,不能一筆抹煞,應當實事求是。”“到了二十一世紀,那時候,替他恢復名譽吧。”毛當時只是觸景生情,隨便一說,沒有人真的把這話當作“遺志”來繼承和完成。
不過當歷史進入二十一世紀的時候,在五四運動的發(fā)韌地卻出現(xiàn)了一件與此相前的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