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臥車廂的推拉門突然打開,列車乘務員帶進來一男一女兩個旅客,她對二人說道:“就是這里了,你們大家要多關照?!眱蓚€上鋪一直空著,看來是專為這個大站預留的。
男的約摸三十來歲,戴一頂圓形禮帽,一副寬大的茶色墨鏡架在他瘦削的臉上,顯得不是那么協(xié)調。他摘下禮帽對馬嘯天和丁一凡謙和地打個招呼:“大家好!”然后爬到上鋪將行李箱推進行李柜中。
女的看起來不過像是大學三四年級的學生。她穿著淡淡的絳紅色上裝,領口很長一直延續(xù)到第二個紐扣。下裝是淺灰藍色的牛仔褲,緊繃著她修長好看的大腿。她見到生人顯得十分靦腆拘束,她想將她一個很沉的旅行包放到行李柜里,笨拙地踩著鋪架上的腳蹬子。
丁一凡立刻將報紙一丟,翻身跳下床搶過那女子的旅行包,說:“我來幫你,我看你勁太小?!?/p>
學生模樣的女子沖他一笑,露出一排整齊潔白的牙齒,她道聲謝謝,然后坐到一邊看著。
丁一凡顯得十分熱情,他問你們這是要到哪里?女子說我到北京呀,他我不清楚。丁一凡說你們倆不是一塊的?女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我們不認識啊。
男子從上鋪伸個腦袋向下,自我介紹道:“俺叫封崇巖,洛陽的。俺也到北京?!庇謫柵ⅲ骸澳隳兀磕睦锶??”
女子說:“我是海都人。姓柳?!?/p>
“這么遠,怎么在這里上車?”
“臨時有事到這里,現在轉車去北京?!?/p>
丁一凡更加主動起來,他說:“我姓丁,叫丁一凡。很高興認識你們,在旅途中結識新朋友,是一件快樂的事情?!?/p>
女子扭過頭來看馬嘯天,馬嘯天也正在看她。她問:“你倆一塊的?”
馬嘯天點點頭說:“對呀,我們是一路的,江島人,我叫馬嘯天,我們跟你們的目的地一樣,北京?!?/p>
丁一凡對馬嘯天說:“要不我們跟柳小姐換一下鋪位,你看她一個女孩子家爬上爬下多不方便?!?/p>
馬嘯天看了看丁一凡的神情,會意地一笑,說:“好吧,我跟她換?!彼麑α〗闾嶙h道:“我喜歡住高一點的,你就在這下鋪吧?!?/p>
柳小姐說那不給你添麻煩了?說完竟不再推讓,徑直向靠窗的茶幾旁坐下。
丁一凡有心跟柳小姐套近乎,他沒話找話問了不少問題,她只是淡淡地笑一笑,然后低下頭看著手里的一本書。丁一凡覺得沒趣,又問她看的什么書,她回答說是本小說。丁一凡想我還不知道是小說,我是問小說的名字呢,哼,真是孤高傲氣!
馬嘯天爬上上鋪休息。他見對鋪自稱封崇巖的男子手里拿出一個大哥大在撥弄,這在那個時候是很稀奇少有的,是有錢人才能擁有的玩意兒。他斷定這是一位在當時俗稱大款的人物,于是問他:“你大概是開公司的吧?”
封崇巖笑著搖搖頭,他笑起來一臉的滄桑:“俺哪里是開公司的,俺是自由職業(yè)者,或者叫專業(yè)職業(yè)者。”
“怎么講?”馬嘯天聽得一頭霧水。
“俺嘛,專門炒股。這次俺到北京就是去購買將要上市的‘北京特種汽車’的原始股,俺要抓住這次機會,狠狠地大賺一把?!?/p>
“哦!”馬嘯天驚詫地望著這個口氣不小的人。他也多少風聞目前的證券股票市場方興未艾,凡是購買老八股的人都賺了個盆滿缽滿。
“你沒考慮過風險?”
“要發(fā)財就不要怕風險,有了風險也是一筆財富嘛?!?/p>
丁一凡很欣賞他這句話:“經典!發(fā)與不發(fā)都有收獲,看來風險本身就是機遇,就是財富。嘯天,我們這次進京也是冒著風險的,但是這位先生給我們上了一堂風險課,原來風險并不都是那樣膽戰(zhàn)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