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離和喜子約定了兩個人自己的年歷,叫愛歷。
…………
喜子看見孫離了,朝他笑著點點頭,又埋頭做自己的事。要么看書,要么改作業(yè)。孫離發(fā)現喜子看書的時候,嘴角會掠過微微笑意。一個冬日的午后,喜子低著頭看書,陽光從她身后窗口照進來,她的雙耳成了透明的粉紅色。孫離那天去得更早,他坐在喜子對面,望見她的雙耳連同臉頰都是嫩紅的。他想起光頭事件那天,教室窗外站著的喜子,夕陽從她身后照過來,她就像鑲了玫瑰色的光邊。
自從那天看見了喜子嫩紅的耳廓,孫離就開始邀她晚飯后散步?!皩O老師,我要洗衣服,你先去啊?!薄皩O老師,我有好多作業(yè)要改呢?!毕沧宇^幾次說的都是這些話,后來就跟他出去了。
…………
他知道自己真的愛上了這個女孩,而喜子好像并不在意他。他心里沒底,只是不停地約她散步。哪天喜子再也約不出來,可能就沒戲了。
那個冬天,孫離成天想的就是一件事:她今天還會去散步嗎?
放寒假的前一天黃昏,他倆又在河堤上閑逛著。突然,寒鴉呀地叫了一聲,振翅飛走了。孫離回頭看看喜子,感覺她就像個柳樹精。
喜子見孫離的眼神怪怪的,問:“不認識呀?”
孫離指著一棵老柳樹根的空洞,笑笑說:“好像你就是從那里鉆出來的!”
喜子在孫離背上擂了一拳,說:“好呀,你罵我是柳樹精!”
孫離說:“哪里是罵你呀?我是夸你長得漂亮!《聊齋》里頭的妖精我都喜歡,我怎么就遇不上呢?”
喜子瞟了他一眼,低頭不再說話。那天晚上,孫離寫了一封長長的信,連夜從喜子門底下塞了進去。第二天,孫離不敢出門,蒙著頭睡懶覺。
放寒假了,單身老師都回到父母身邊去。那個寒假簡直長得沒完沒了,孫離不知道喜子老家在哪里,好像從此再也見不到她了。好不容易盼到開學,孫離早早地趕往學校。臨近學校大門,感覺心臟在耳朵里跳。他怕碰上喜子!望見傳達室老頭,他竟忘了打招呼。老頭望著他笑笑,他又發(fā)現這老頭有些陌生,學校也有些陌生。
他賊一樣溜進宿舍樓,見了誰都胸口怦怦跳。路過喜子門前,他頭都不敢朝那邊偏。他老遠就掏出房間鑰匙,到了門口卻抖索著伸不進鎖孔里去。一慌亂,鑰匙“啪”地掉了。他低頭去撿鑰匙,無意間瞥見門底下似乎有什么東西。孫離耳朵嗡地一響,難道喜子回信了?仔細一看,果然是個信封。喜子比他先到學校了?他試著拿鑰匙去扒出信封,信封卻長腳似的進去了。
他打開門,果然見著一個粉紅的信封。封口是粘住的,信封正反面不見一字。他忙關了門,大白天的卻嫌光線不好,跑到窗口去,哆嗦著拆開信封,果然是喜子的回信。信沒有抬頭,沒有落款。短短的一頁紙。孫離翻來覆去看了四五遍,看不出喜子的意思。她沒有回絕,也沒有答應。
這天黃昏,河堤上寒風凜冽,孫離拉了喜子的手。往回走的路上,喜子挽住了孫離的胳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