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門鈴響，喜子附在貓眼上看了看。

孫離問喜子：“誰呀？”

喜子回頭搖搖手，臉上做著小心的樣子。

孫離會意，過去看看貓眼，門外站著兩個陌生人，一男一女。孫離猶豫片刻，開了門，問：“你們找誰？”

男的問：“請問你是孫老師嗎？”

孫離聽出是家鄉(xiāng)人的口音，便說：“我是孫離，請問你二位是誰？”

那女的撲通就跪下了，伏在地上大哭，喊道：“孫老師啊，請你救救我的兒子??！”

孫離嚇得汗毛都直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他自從成了著名作家，偶爾也有寫信托他伸冤的。找上門哭喊的，他是頭回碰上。隔壁鄰居聽得響動，門也打開了。喜子見這場面難看，就說：“老鄉(xiāng)，有話進屋說吧?！?/p>

進了屋，那女的又跪在地上，哭著說：“我是好不容易找到你們的，我兒子的命全靠你們救了！”

孫離叫喜子倒茶，再問那男的：“她是你愛人嗎？我不知道是什么事啊，有話慢慢說吧。只要我們幫得上的，我們會盡力的?！?/p>

那男的回答說：“她是我的愛人，她姓平，我姓郭。她在郵電局工作，我在水電局?！?/p>

“怎么稱呼你？”孫離問。

“我倆都比你們大，喊我們老郭、老平吧?！崩瞎f。

孫離說：“郭大哥，你愛人情緒激動，你說說什么事吧。”

郭大哥剛要開口，平大姐把眼淚一揩，問：“你們還記得你們兒子出生那年嗎？”

孫離同喜子相對望望，猜不到平大姐要說什么話。

喜子說：“怎么不記得呢？那年下了大雪，天氣很冷，我在月子里感冒了，孩子奶都沒吃上。當時聽醫(yī)生說，生男生女都是一窩一窩的，那幾天只生了兩個男孩，剩下的全是女孩?！?/p>

平大姐說：“朱老師，就我和你生了兒子！”

喜子聽了這話，臉上倒有了笑容，說：“哦，那我倆還真有緣??！”

平大姐眼淚又出來了，說：“我這兒子好聽話，又帥氣，又聰明。前年考上了蒼市大學，學土木建筑。”

喜子說：“你兒子真優(yōu)秀。我兒子在上海讀書，他是學醫(yī)的?！?/p>

平大姐說：“哪知道，半年前他得了急性腎病。先是治得好好的，最近突然腎就不行了，兩個腎都壞死了。得了尿毒癥，必須換一個腎?！?/p>

郭大哥插了話，說：“自己兒子要腎，哪有二話說的？砸鍋賣鐵都要換！”

“那是，那是！”喜子擔心他們開口借錢，“換腎很貴吧？我們……我們……”

孫離始終沒有說話，隱約感覺有些不對頭了，他把喜子的手緊緊握著。他看這兩夫婦不像上門借錢的。果然，平大姐又大哭起來，說：“我兩口子爭著要給兒子換腎，都去做了檢查。哪曉得，檢查結果一出來，醫(yī)生說兒子不是我們親生的！”

喜子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臉色白得像一張紙。她的身子慢慢地軟下去，孫離趕緊把她緊緊抱著。喜子就像休克的樣子，眼睛半陰半陽地閉著，呼吸很微弱。

孫離摸著喜子的胸口，伏在她耳邊喊：“喜子，喜子，你醒醒，你醒醒?！?/p>

喜子暈過去了。郭大哥和平大姐也慌了，不知道如何是好。

郭大哥問：“孫老師，要不要打110 ？”

平大姐說：“120 ！”

郭大哥說：“我是急糊涂了?！?/p>

孫離搖搖頭。喜子慢慢地緩過來，癡癡呆呆，直著眼睛，半天才說：“老天啊！我恨兒子不親我，老說是不是抱錯了。我說的是氣話，老天你為什么要這樣報應我呀！我沒有抱錯兒子啊，亦赤是我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