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 請參考筆者的論文:Yung-chen Chiang, “Performing Masculinity and the Self: Love, Body, and Privacy in Hu Shi,” The Journal of Asian Studies, 63.2 (May 2004), pp. 305-332.
② Jerome Grieder, Hu Shih and the Chinese Renaissance: Liberalism in the Chinese Revolution: 1917-1939 (Cambridge, Mass.: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1970), p. 57.
他指出如果人們可以為了愛國,而不論是非,那豈不是用雙重的標準來判定對錯?對就是對,錯就是錯,不會因為那是自己的國家,就對錯不分。①他認為強權主義之所以會在世界上橫行,就是因為狹隘的民族主義作祟。這種弱肉強食的民族主義,從他的角度看來,就正是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爆發(fā)的根本原因。戰(zhàn)爭的爆發(fā),離他投書的時間才兩個月。這個空前的戰(zhàn)禍,大大地沖擊了他世界大同的理念。他每天勤讀時事,在日記里作札記,并記錄他的感想。1914 年7 月底大戰(zhàn)爆發(fā)。8 月,德國侵占比利時和盧森堡。比利時起而抵抗,其結果是慘遭屠戮;反之,盧森堡投降,家園得以保全。這兩個小國和德國比鄰,其所遭遇的命運卻如此不同。胡適當時從其中悟出了一個道理,那就是不抵抗主義(non-resistance)。②
胡適信奉不抵抗主義的階段并不算長,但是它的形成和轉變,都跟韋蓮司有密切的關系。1914 年11 月,當他和韋蓮司在綺色佳街頭散步,談到“折柳贈別”以及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的時候,他曾特別提到了老子。胡適引了他1908 年在上海時寫的一首七律《秋柳》:“已見蕭颼萬木摧,尚余垂柳拂人來。憑君漫說柔條弱,也向西風舞一回。”①他為韋蓮司解釋這首詩的寓意,在于申論老子柔弱勝剛強的哲理。但是,即使在那個時候,胡適的不抵抗主義還只是一個雛形。當時,他還在憂心中國沒有能賴以自保的國防力量。一直要等到次年一月,胡適在紐約跟韋蓮司相見,也就是發(fā)生“獨處一室的風波”之時,他才當面向韋蓮司表示自己已經徹底大悟,“決心投身世界和平諸團體”,從此奉行不抵抗主義。胡適過后在日記上說,韋蓮司聽了非常高興,認為這是胡適“挽近第一大捷”,希望胡適能“力持此志勿懈。”②
① 胡適,《胡適留學日記》,第一冊,232-235 頁。
② 胡適,《胡適留學日記》,第二冊,435 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