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康雍乾,似乎除了鏟除和珅,嘉慶在位二十五年基本乏善可陳。大清十二位帝君中,這位爺可以說最無榮無辱。一度遇刺、一番被天理教沖進紫禁城,也曾下“罪己詔”,也曾禁煙、也曾廢除文字獄,無奈皇阿瑪既愛享受又好大喜功,文字獄、議罪銀之外,新疆、苗疆、金川平個不停,還四處游走揮霍無度。到了嘉慶手里,所謂盛世早被老爺子折騰得七七八八,不拿下和珅填填國庫腰包兒,當慣了十五阿哥的嘉慶帝還真不知道打哪兒淘錢去!文化、經(jīng)濟、吏治更是逐步走向“盲人騎瞎馬,夜半臨深池”境地。
雖然平庸,但嘉慶決不是昏君,眼瞧著一出出文字獄把朝野文壇攪和得人人自危,于是親政之初,便果斷要求刑部停止殘酷無情的文字獄,并指出“偶以筆墨之不檢,至與叛逆同科,既開告訐之端,復失情法之當”。上述言論說明愛新覺羅?颙琰挺明事理,尤其能把握“情法之當”,也算在治國方面動了腦筋,因此文字獄借以絕跡,自然對文化事業(yè)起到了助推作用。然而停止并非挽救,雖然本時期一大批思想家如包世臣、劉逢祿、宋翔鳳、龔自珍、魏源、張際亮等相繼登場,然而積弊既久,盛世的光輝早已日薄西山,外強中干的大清還意識不到,外患入侵的后果絕對是“江山易主”。
自打康熙與羅馬教皇書信互通不悅后,天主教被中國官方禁止,雍乾沿襲,嘉道繼承。這些我們在后面《紫禁城的洋師傅》中再詳細交待。
嘉慶十年,當白蓮教起義暫告平復時,“××教”成了嘉慶深惡痛絕的字眼兒之外,對官員的失望和指責也溢于言表。這種心態(tài)在平定白蓮教之后的那首《七律》中體現(xiàn)得相當深刻:
內外諸臣盡紫袍,何人肯與朕分勞?
玉杯飲盡千家血,銀燭燒殘百姓膏?! ?/p>
天淚落時人淚落,歌聲高處哭聲高。
平時漫說君恩重,辜負君恩是爾曹!
孤獨落寞的皇上在體諒百姓、痛恨腐敗外,對官吏只顧享受、辦事不力的指責要遠遠高于造反禍亂的白蓮教民。但慨嘆歸慨嘆,打擊宗教團伙包括那些金發(fā)碧眼的傳教士自然是當務之急。而隨后發(fā)生的“德天賜案件”,讓禁教達到了高潮。該案堪稱中國天主教史和中西關系史上的一宗重要事件。
對進入中國的傳教士來說,西洋科技不過是他們的敲門磚,傳教才是真實目的。意大利人德天賜就是本著傳教的初衷,以繪畫為契機進入清廷的。乾隆四十九年,兩廣總督奏報:據(jù)洋行商人潘文巖等、通事林禧等稟稱,有意大利國夷人德天賜、顏詩莫二名,附搭雙鷹國夷船到廣州,情愿進京效力。卑職隨即傳喚德天賜、顏詩莫并行商、通事等人。據(jù)德天賜稱:今年二十七歲,諳曉繪畫……擬于七月初九日從廣州起程進京,隨帶跟役四名……
成為宮廷畫師的德天賜畫藝不俗,獲賜六品頂戴。不過德天賜可沒郎世寧那么聽話,康熙老爺子不讓傳教,郎神父便乖乖地夜以繼日作畫。德神父就不然了,可以說活動能力相當強,譯經(jīng)傳教發(fā)揮良好之余,還借官方提供的收發(fā)信函之便,竟然給澳門方面提供起了地圖。這下可闖下大禍了。
來自江西巡撫秦承恩向清廷的奏報稱:抓獲一名天主教徒,廣東新會縣人陳若望。搜出西洋書信十九封,漢字書信七封,刻本天主教經(jīng)卷等物。西洋字書信中,夾有直隸廣平府至山東登州府??诘貓D一張。據(jù)陳若望供認,他在香山縣澳門拜西洋人馬諾為師……送信至北京,交欽天監(jiān)監(jiān)正索德超查收。
清廷對此十分重視,立即詢問在京傳教士索德超、賀清泰、南彌德、德天賜、李拱辰等。他們承認分別寫過書信,并托陳若望帶到澳門。信的內容皆為問候親朋好友,并無違礙之處。
地圖則為德天賜所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