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另一個跑堂的小跑著來到姥爺面前,躬身說道:“曹先生,樓上雅間有人請?!?/p>
“噢?”姥爺看看樓上,“會是什么人?”
“沒說,我看像您這樣的人。”
姥爺看看掌柜的,上樓了。我姥爺進(jìn)了雅間,首先看到的是一桌子酒菜,黎廠長笑吟吟起身,向我姥爺拱了一下雙手。我姥爺站在門口,一臉的茫然。
“老師,真的認(rèn)不出我了?”黎廠長笑著道。
“……小黎?你不是在那邊……”我姥爺終于認(rèn)出,忙轉(zhuǎn)身緊張地把門關(guān)上,“現(xiàn)在到處都是日本人。你……”
“我臉上又沒寫著八路?!崩鑿S長呵呵笑著說,神情自若地向我姥爺做了一個請坐的姿勢,反倒襯得我姥爺十分尷尬。
“你這么破費,找我是……”
“老師,還是老問題,我們那需要你?!崩鑿S長開門見山。
“這邊也需要我?!蔽依褷斠膊槐苤M。
“這邊是給日本鬼子干?!焙迷诶鑿S長沒用義正詞嚴(yán)的口氣,要不姥爺早翻車了。
“你意思說我是漢奸?”我姥爺最煩的就是這句話,他按捺住怒火,“那天津上百萬工人、上萬工程師都是漢奸?”
“我不是這意思,我是希望咱們都團(tuán)結(jié)起來跟日本鬼子干,不當(dāng)亡國奴?!崩鑿S長開展耐心的教育說服工作。
“小黎呀,政治我不懂,但歷史我多少懂點,沒有一個民族永遠(yuǎn)成為亡國奴的,更別說咱中華民族了。遠(yuǎn)的不說,就說這元朝和清朝不都被咱同化了嘛。”我姥爺早就給自己找出了理論根據(jù),竟然搬出前朝舊事。
“那他們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呢?”
“你政府無能,自己毀了自己,你要是不這么腐敗,誰敢欺負(fù)?”
“您這都什么論調(diào)?”黎廠長忍著火氣說,“好啦,咱們先不談這些不愉快的話題啦,吃飯,這頓飯算我的?!?/p>
“那我只好下去自己吃了?!蔽依褷斶@不死要面子活受罪嘛。
“好吧好吧,老師請上坐?!?/p>
我姥爺這才坐下,他這一要面子不要緊,兩塊大洋沒了。重要的不是錢不錢的事兒,是黎廠長無功而返,白來一趟。
好在天津地下黨十分健全,組織有序。黎廠長鎩羽而歸,還有鐘老板他們琢磨我姥爺呢。就在黎廠長和我姥爺吃飯的時候,鐘老板正在聽取賈師傅的匯報。
“曹驊鯉給小日本干活真玩命,這不,昨天為了完成進(jìn)度,開了倆鉗工,就為了讓日本人高興?!辟Z師傅添油加醋地說。
“典型的漢奸!”鐘老板聽了這樣的匯報能不急嘛,整個火上澆油。
“你要說曹總是漢奸吧,他也暗中幫助我們工人,沒他小日本罰我們更狠?!?/p>
“噢?”鐘老板的氣算是消了一些。
黎廠長帶著譚麗萍和趙剛進(jìn)來了,黎廠長生氣地抓起桌子上的茶壺一飲而盡:“簡直是強詞奪理!”
“沒做通工作?”鐘老板核實著,其實他早從黎廠長情緒上看出來了。
“要不是看他是我老師,真想一槍斃了他?!?/p>
“老黎,來認(rèn)識一下,這位是曹驊鯉工廠的工人賈師傅,咱們的地下黨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