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直隸總督府內惺惺惜惺惺 1

大清公使曾紀澤 作者:馮惠明


四天以后,崇厚在劉玉祥的陪同下抵達馬賽港,順利地登上了一艘客貨兼運的輪船“破拿巴”號,駛往中國上海。在歸途中,他躊躇滿志,滿腦子想的是富貴前程。

這次出使俄國是他在宦海浮游中最值得炫耀的一次。往來跋涉數(shù)萬里,中外矚目,勞苦功高,必定能得到朝廷的嘉賞,再次升官加爵,封侯拜相、加賞花翎頂戴也未可知。若能封侯拜相,當上個總督,便可與李鴻章、左宗棠、沈葆楨這些漢人封疆大吏平起平坐,也給滿人爭光露臉。自打長毛造反,湘軍崛起,曾國藩戡平洪楊,朝廷封賞湘系有功的文臣武將,把各地的總督、巡撫位置幾乎全占了,崇厚內心早就替滿員憤憤不平。一提起曾國藩,他便聯(lián)想起曾紀澤,想起在巴黎那天兩人不愉快的談話。盡管他認為曾紀澤對他赴俄交涉成功是出于小肚雞腸,純粹是嫉妒和偏見,他并不放在心上。但曾紀澤的那番話老像一塊陰影罩在他心上。萬一如曾紀澤所言,朝廷怪他割讓土地太多,那些言官諫臣好事之徒背地上疏彈劾,事情就復雜了。就這樣,航程中崇厚時而躊躇滿志、充滿希望,時而又滿腹憂慮、前途未卜。海路遙遠,航程漫漫,內心不免煩躁起來。

好不容易到了上海,但他沒歇腳,著急忙慌地又換乘小火輪到了地熟人熟的天津,這才找了一家豪華旅館住下。崇厚原先擔任“三口通商大臣”時的一些老部下和地方衙門里的老朋友聞訊紛紛趕到下榻處看望他,崇厚興沖沖應酬了一整天。晚上還跟他的老相好、津春園的頭牌名媛張玉嬌度過了相聚后銷魂散魄的一夜,路途上引起的庸人自擾式的不快也隨之離去。他覺得一切都很正常,心里時隱時現(xiàn)的陰影才算徹底驅散了。他決定不在天津多耽擱,早點回京復命??墒撬谂c張玉嬌第二次幽會的那天晚上,忽然接到一個故舊老友的通風報信:他跟俄國人訂的條約,聽說惹惱了朝廷上下,很可能會拿他問罪。崇厚一時像掉進冰窟窿里,渾身涼透了。那晚上本來與玉嬌如漆似膠,難舍難分,得此信后,興致全無。他驚恐不安、六神無主,懼怕和焦慮一直折騰了一宿。

“難道我崇某真是有罪?我該怎么辦?此時誰能幫我說話?”他止不住地苦思冥想,唉聲嘆氣。最后想到一人,興許可以幫他的忙。于是,他放棄從天津直接進京的打算,決定取道保定。他要去拜見的這個人,就是當今一身二任的朝廷里最有權勢的人物——李鴻章。李鴻章每年春夏兩季在天津的北洋大臣衙門,秋冬兩季則返回保定的直隸總督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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