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黃兩家結成干親后,在學校里明娟和天寵兩個依然不講話,卻不是因為不好意思,而是怕引起班上同學的猜測,生出尷尬和誤會。他們用眼睛說話,彼此流露著姐弟間的那種理解和親愛。一種獨特的情愫在這對少年之間流轉。
但到了星期天,明娟則肯定要到天寵家里去的。這時候兩個人就講話了,大大方方,自自然然,親親熱熱,宛如一對同胞姐弟。
明娟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樣,洗衣服、燒火做飯、喂雞喂豬,什么都干,把個玉荷喜歡得合不攏嘴。文進回來后嗔怪她:“我認的干丫頭,不是用來干活的!”明娟聽見了說:“干爸,我在家也做哩!我做慣了哩!”文進眉開眼笑,心里如蜜糖般,人到中年得了這么乖巧的干女兒,生活中就像多了一抹明媚的陽光。每到周末,他就問妻子:“明天女兒要來,你上街買什么菜?”妻子就答:“剁肉!”或者說:“買魚!”反正沒得葷,必有腥。
一個星期天的上午,陽光格外明艷,明娟到北面水碼頭上去汰衣服。她穿著紅色毛線衣,袖口捋得高高的,露出嫩白的小臂,挽著竹籃的身體略微朝一邊傾斜,身后那根烏溜溜的麻花大辮子蕩來蕩去,健美的勞動體態(tài)和青春俏皮的少女情態(tài)吸引著街坊的眼光,嘖嘖贊嘆:
“瞧,這是朱家認的干姑娘,多漂亮,多能干!”
“你瞧那小膀子,嫩藕似的。那根大辮子,怕是從小就留的,朱家橋沒有第二根!”
“是個俏丫頭,朱家有眼光。多懂事呀,一放星期天就來幫忙干活兒。”
“唉,人家還是個干的——我家三個丫頭,一個比一個懶。”
“哈,你這個懶媽媽,當然生下的是懶丫頭!”
“保不定這姑娘朱家要留下來當兒媳婦哩!”
“我看不大會,這丫頭比天寵高一頭哩,怕有十五六歲了吧?”
“聽說才十四。這丫頭是發(fā)育早,肯長個頭。”
“我見過她的爸爸,也是個大個子,女兒跟爸爸像。”
“這么說,這丫頭怕是還要長高。女孩子太高了也不好,別的不說,做衣服多費布呀!”
……
街坊們議論風生,毫無顧忌,明娟全聽在耳朵里,臉蛋兒粉撲撲的,就像三月里怒放的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