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陳牧天如同開花的芝麻節(jié)節(jié)高升,吳玲經(jīng)常當著林子陽的面,拿陳牧天說事,也難怪,哪個女人又不想自己的老公能出人頭地呢?可是,林子陽的心思全在釣魚上,面對吳玲的奚落,甚至是挖苦諷刺,他表現(xiàn)得超乎尋常的淡定。
吳玲似笑非笑地用手點著林子陽的腦門,說:“你看人家陳牧天,你倆可都是一個班的同學,人家從科長到局長,又到副區(qū)長,真有本事,難怪他在大學里就把白楊這么優(yōu)秀的女孩子追到了手!再看你,就是廢物一個!既升不了官,也發(fā)不了財,跟了你這輩子算是倒了霉!”
吳玲的話已經(jīng)夠刻薄了,按說她這些連損帶挖苦的話,作為一個男人,通常情況下是很難吃得消的??闪肿雨柧筒灰詾槿?,滿臉是一副不屑的神情。他心里怎么想的誰也不知道,反正他表現(xiàn)得是超級的大度,絲毫沒有生氣的樣子。
林子陽的臉上自始至終都在笑,是那種玩世不恭的笑,說:“蘿卜青菜各有所愛,牧天志在升官發(fā)財,我追求的是玩樂。人各有志,懂吧?”說完,他轉身來到電腦前,又把心思用在了玩游戲上。任憑吳玲把嘴皮說破,他也不再理會。時間久了,吳玲拿他也沒辦法,也就隨他去了。
一聽林子陽說今天下午陳牧天給他打了電話,吳玲知道林子陽釣魚早回了家,一定是因為這個電話。她當然想快點知道兩個人在電話里說了些什么,可她就是不主動去問林子陽,她太了解林子陽了,只要不再去理會他,用不了多久,他就會把事情說出來。
真是知夫莫如妻,果真幾分鐘過后,林子陽喝光小花碗里的最后一滴米粥,說:“吳玲,前些天陳牧天一家人去省城,他和白楊一起看望了董老師,他說董老師頭上都有白發(fā)了。唉,她才四十多歲啊!時間可真是殺人的軟刀!眨眼工夫,畢業(yè)都十年了……”說到這里,林子陽停住說話,兀自一聲聲地嘆息起來。
吳玲知道,林子陽所說的董老師是他的班主任董梅。上學時,董梅對林子陽特別好,不管是學習,還是生活,對林子陽都特別關照。林子陽家在農(nóng)村,那時生活比較困苦,董梅在經(jīng)濟上給了他很大幫助。
上大二時,林子陽的母親得了重病,是癌癥,在醫(yī)院查出來時,已經(jīng)是晚期。母親一再堅持放棄治療,家里除了幾畝田地再無別的收入,供林子陽讀大學家里已經(jīng)有些力不從心。若是僅僅為了延緩生命把為數(shù)不多的錢無謂地丟進醫(yī)院,林子陽就可能因此而無法完成學業(yè)。
林父權衡再三,含淚應下老伴的要求??梢哉f,林子陽的母親是不治而終的。所有這些,在省城讀書的林子陽并不知道,直到母親即將離開人世的前一天,才接到母親病危的電報。到家時,母親已奄奄一息,可是,見到林子陽的那一瞬間,她的眼睛忽然亮起來,顫抖著干癟如枯枝的手,拉住已哭成淚人的林子陽,干裂的嘴巴一張一合。
盡管林子陽把耳朵已經(jīng)貼到她的嘴巴上,可他還是沒有聽到母親說的最后一句話。他兀地感到母親拉著自己的那只手,像一塊冰涼的鐵塊掉了下去。林子陽喊啞了喉嚨,哭干了淚水,還是沒有留住母親離去的腳步。
這件事過后,林子陽陷入極度的悲痛之中,雖然在人生的旅途中每個人都不得不面對與親人離別的殘酷現(xiàn)實,可是,面對母親的過早去世,林子陽受到的打擊的確太大了。悲痛欲絕的他,一度對生活失去信心。那段時間,他的情緒非常低落,做事也表現(xiàn)得很極端。董梅知道這件事后,在各方面給了林子陽慈母般的呵護和照顧。在董梅的幫助下,林子陽終于從悲痛中振作起來,他重新找回了生活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