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阿娘?!卑⒛锷砩仙w著被子,雙目緊閉,面色安詳,鼻尖秀挺,比起阿爹,阿娘竟絲毫不見老態(tài),只似睡著一般。
男子望著阿娘,面有異色,不自覺地伸手要去撫阿娘面容,被我察覺。我伸手攔住他,搶先質問:“你已經看到我阿娘了,我想我阿娘也是不希望被人打擾的,你若無異議,請將千金直接交由我,或者讓我自己去取?!?/p>
“好小子,有膽有識?!蔽翌I著他出了門,他還在身后夸我,面上笑容和煦,“你多大年紀???生于何時?”
“乙酉年七夕之夜。”我沖口而出。
他略一沉思,“才十二歲,和我兒子一樣大,英雄出少年?!?/p>
華衣男子直接帶著我去了城郊一處宅院,令人取出千金與我,談笑自若,“先帝時緹縈為救其父,愿入身為官婢,今又有丹心鬻馬救母,如此種種,可見民知禮樂,教化純善,大漢之幸,盛世之昌呀!”
我不顧他說的那些客套話,只顧拍拍我的飛紅巾,對著它的耳根說:“飛紅巾,以后你記得好好跟這大爺過日子,他是寬仁之人,必會善待你的?!?/p>
飛紅巾對我眨眨眼睛,我心里酸酸的,一掌伸向飛紅巾的頭,將它推開,“好馬兒,去吧!”
飛紅巾繞著我打轉,遲遲不愿走開,我狠狠心,揚起長鞭,狠狠抽它,“去吧!”
飛紅巾長嘯一聲,蹄子高高揚起。華衣男子俊眉微蹙,接著便是哈哈一笑,“嘿嘿,好馬兒!回你主人身邊去吧!”
我抬眼,華衣男子笑意盈盈向我走來,“你叫丹心是吧!”
我點頭應著:“劉丹心!”
劉是國姓,我說出自己姓“劉”,華衣大爺面露震驚之色,重新打量我。
“我看你和這馬關系可不是一般的深,我怎好意思要呢!就當我做個人情,你拿這千兩黃金去救你母親吧!”男子見我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回神望著馬兒,別有深意地對我說。
我的眼睛驀地清亮,“謝謝爺,謝謝爺!”我跪下重重磕了三個響頭,嘴里止不住地道謝。
“要謝就謝我兒吧,得以見你,還多虧他!”男子哈哈一笑,招呼站在一側的白衣公子和錦衣小子過來,“是吧,榮兒,彘兒?”
“爹爹慈愛寬厚!”兩兄弟一齊應道,那個叫彘兒的小子和我年紀相仿。
我牽著飛紅巾,拿著憑空而來的千金,走得實在不踏實。我一轉身,卻見華衣男子依舊含笑看我,目光深沉。他見我回頭,不禁疑問:“丹心,怎么不走,金子給少了?”
“不,夠多了?!蔽已壑袔I,知道是他打趣,放低聲音道,“飛紅巾當留下,千兩黃金,丹心受之有愧?!?/p>
“拿了你的馬,比殺了你還嚴重!”華衣男子道。
“爹爹!”他懷里的彘兒開心地拊掌,“爹爹當帶丹心回家,彘兒要人陪彘兒讀書!”
“算這小子有福分?!卑滓鹿痈缇尤灰矠槲艺f話,“若這孩子并非徒有其表,倒也是可造之材!”
我望著這兩兄弟,一時接不上話。
“不若你賣身與我,作我家彘兒陪讀,也好識幾個字?!蹦凶油?,哈哈一笑,又點了點彘兒的鼻尖,“你小子,怕是要他來教你遛馬吧!小小年紀,癡玩成這般!”
彘兒嘿嘿地笑了,對我露了個甜甜的笑容,我也對他嘿嘿笑。
阿爹說沒錢送我去識字,阿娘說不要我學犁田要讀書,我懂得阿爹阿娘的期許,可現在阿娘病得危急,我無奈搖了搖頭,“丹心也盼著識字,可丹心當先征得阿爹阿娘同意,還要等阿娘把身子養(yǎng)好,方能去恩人那!”
華衣男子目光期許地望著我,“等你娘病好了,爹娘也答應,你就去都尉府找汲黯汲大人,說你叫劉丹心,他知道后會帶你來見我的!”
我點頭答應,目送三人離開。
懷抱著滿滿的金子,我心間惴惴不安又萬分篤定——阿娘,你有藥了,我們一家三口會長命百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