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過去的療養(yǎng)院變成了不同教堂的會議中心和孩子們夏令營的營地。約翰所在的學校原來就是一家療養(yǎng)院,人們稱那里為小海灣。學校很小,一共只有六百名學生,他們大多數(shù)來自北卡羅來納州各地的小城鎮(zhèn),還有一部分來自亞特蘭大或者佛羅里達。一些學生對這里相對閉塞的環(huán)境感到十分震驚,但大部分人都不得不承認,他們確實很喜歡這里。學校環(huán)境優(yōu)美,平靜祥和。過去這附近建過伐木場,曾經拖拽木頭時留下的痕跡如今依然可見,拖紋橫穿學校邊緣,直通向米切爾山山頂,旁邊清澈見底的河流是進行皮劃艇運動的天然場所,還有成片茂密的森林可以讓學生們避開相當嚴格的校規(guī),好在里面偷偷聚會。
直到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小鎮(zhèn)經濟才逐漸有了起色,最終小鎮(zhèn)憑借其自身力量復蘇了。保留下來的古舊建筑風光引人入勝,夏秋兩季,許多人從夏洛特或者溫斯頓-塞勒姆趕來避暑。那個時候,街道上到處都是游客,還有成百上千居住在小海灣的“村民”——為了招攬生意,許多當?shù)乜拷诘拇迳缍急蛔饨o那些年紀大的南方闊佬了。
瑪麗過去就生活在一個那樣的家庭里,富有且?guī)еf南方的保守氣質。珍妮——瑪麗的母親,即使當處于癌癥晚期的老伴兒泰勒如今已經住進旁邊一所療養(yǎng)院,她仍固執(zhí)地攥著他們在小海灣那里的房子不愿放手,并且拒絕搬到其他地方去。
約翰繼續(xù)沿四十號州際公路朝東行駛,穿過連接天鵝堡的道路,火車在他左邊轟鳴。鎮(zhèn)上的老人們依舊對那條“轟鳴鐵路”充滿憎惡。畢竟在它進來之前,黑山一直是個安詳平和的南部小山村。隨著鐵路的建成,交通變得便利,城市開始發(fā)展。每到周末,旅店最愛的游客便如潮水般涌進這座小鎮(zhèn),但其他市民就不得不忍受發(fā)展所帶來的喧嘩。
出了城,約翰在與州際公路平行的舊公路上開了不到一英里,便右轉駛向一條蜿蜒在小山上的土路。在山上,你可以俯瞰整座小鎮(zhèn)的風景。過去有個關于這座山的老笑話:當他們說“調頭上土路”,你就知道自己找對上山回家的方向了。
對一個新澤西人來說,約翰仍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跑到南方來生活了。開車沿山邊土路前進,途中映入他眼簾的是價值百萬的美景。
他和瑪麗置辦的房子位于這一地區(qū)某新建社區(qū)之中。在鄉(xiāng)下,商業(yè)區(qū)與住宅區(qū)并沒有明確區(qū)分。山上較為低矮的地方有幾輛拖車和一間舊窩棚,里面住著康妮·亞伯羅夫——一位山下鄰居,人特別好??上е钡浆F(xiàn)在她家都沒能用上電和自來水。挨在她家旁邊的是一間詭異的大眾汽車修理店,店主吉姆·巴特利特像個從六十年代回來的老古董。他家門前的空地上,胡亂堆放著十幾輛生銹的甲殼蟲和貨車,甚至還有幾輛價格不菲的大眾面包車和卡曼吉亞①。
他們住的房子(瑪麗和約翰將其命名為瑞文戴爾②,因為兩人都很喜歡托爾金)為兩人提供了一份格外開闊的視野,在那兒他們可以盡覽山谷中的美景。遠處連綿的大煙山勾勒出阿什維爾上空的天空。小房子正對西方,如此一來瑪麗便可以盡享一片屬于自己的晚霞。
當約翰想要描述門前的風景時,他可以直接對朋友說:“去看電影《最后的莫西干人》,里面有半個小時的鏡頭都是在我家附近拍的。”
整棟屋子極具當代風格。天花板高高在上,全玻璃制的西墻從臥室起,穿過客廳直到餐廳。出于瑪麗的要求,床依舊擺在面對玻璃墻的位置,這樣即使生命在不斷消逝,躺在病床上的她仍可看到外面的世界。
他停下車。金杰和扎克正趴在臥室地板上曬太陽。這兩只金毛犬十分漂亮,只是需要用腦子時都比磚頭還笨。注意到有人來了,它們猛地起身狂吠,仿佛約翰不是這家的主人而是一個不速之客??扇绻媸菈娜说脑?,只怕兩個小家伙早就嚇得縮成一團,屁滾尿流地跑到珍妮弗的房間躲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