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jīng)白茸茸的小兔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成某種暗灰色，洗不干凈了。保存至今，小兔子也經(jīng)歷了不少坎坷?；叵肽切┩?，約翰仍舊感到頭痛不已。有一次它被落在餐館，全家只好開車跑了一百多英里去把它找回來，因為路上幾乎每隔一英里珍妮弗都要嗷嗷大哭一次。還有一次它被鄰居家的狗綁架，約翰在樹林里徘徊了整整兩天才把它救回來。小兔子身上打了不少補丁，好多地方都磨得發(fā)亮?？杀M管如此，盡管女兒今天已經(jīng)滿十二歲了，它仍是珍妮弗的好朋友、好伙伴。然而想象中的未來卻總是煎熬著約翰的心……等女兒長大成人，變成一位窈窕淑女，離家去上大學，到那時，這只小兔子恐怕也會被遺棄在自己的辦公桌上，不斷喚起他對過去那段美好時光的回憶。

兩只金毛犬已經(jīng)啃完了狗糧，約翰像往常一樣放它們出去溜達。或許因為平日約翰都會開燈幫它們照著，今天看著外面漆黑一片，金杰出去的時候似乎有點兒緊張。每年這個時候，棕熊都會帶著幼崽在樹林里徘徊，浣熊也偶爾出沒。不管看到它們哪個，都會嚇出心臟病的。金杰在外面上完大號就飛似的沖了回來，安靜地蹲在珍妮弗腳邊。

“明天不用上學了吧？”珍妮弗滿懷期待地問。

“好吧，如果今晚來電了，明天就去上學。要是沒來的話，就不用去了?！?/p>

“但愿整晚都黑著。”

“你打算讓我睡客房嗎？”珍妮舉著高門燈走出來問。

“和我們一起睡吧，外婆?！闭淠莞パ肭蟮?。

“我不睡中間，”伊麗莎白抱怨說，“臭孩子睡覺不老實，總踢我。”

“好了，小姐們，我去辦公室睡?，F(xiàn)在都上床睡覺去吧。”

珍妮笑了笑，她沒再多說，舉著燈轉(zhuǎn)身走進浴室。

“晚安，姑娘們?！?/p>

“愛你，爸爸?！?/p>

“我也愛你們。”

約翰關(guān)門走進辦公室，來到書桌前小坐片刻。手電筒豎立在桌子上，光線直沖棚頂，映得整間屋子都有了點兒光亮。

過去他喜歡蹲辦公室，這點總是惹得瑪麗大發(fā)雷霆?，旣惛Ｍ约赫煞蚴俏或斢律茟?zhàn)的軍人，不過約翰卻經(jīng)常反駁說他更是一名學者。書桌一側(cè)羅列著成堆的論文，一本本分門別類擺放整齊。約翰曾對妻子美其名曰這是“數(shù)據(jù)地質(zhì)層”。左首落地書柜上每一層前后都放了滿滿兩摞書。離手邊最近的一層通常還會擺滿各種他工作時需要查找的參考文獻，或是別的他感興趣的讀物。其他三面墻上貼了一排排照片。他還專門把它們分門別類，這一排是瑪麗的照片，那一排是孩子們的照片。

他盯著書架看了好一會兒，才從外面那層取下幾本放到一邊，然后把要看的書從中抽了出來。自從離開陸軍軍事學院后，他已經(jīng)好幾年沒有讀過這本書了。

書是用二十世紀九十年代中期的針式電腦打印出來的。約翰坐下來，把書立在膝蓋上，一手舉著手電筒，一手指著目錄，逐條查看，接著直接翻到想看的那頁。半小時過去，讀完自己想知道的內(nèi)容，約翰緩緩放下書。

在他身后立著一個緊鎖的壁櫥。他起身拉開抽屜，拿出一枚鑰匙，打開壁櫥，轉(zhuǎn)動上面的小門，伸出手，猶豫了幾秒才下定決心抽出那把二十號氣彈鳥槍，又從彈匣里拿起一盒獵鳥子彈，取出三枚放進槍膛。以鳥槍的射程，除非近到一定距離否則不會殺死人，不過倒是可以起到良好的震懾作用。

接著他又拿出一支手槍。他知道，這把柯爾特①龍騎士左輪手槍是個厲害玩意兒，光是把它亮出來就足以嚇退不少醉酒的蝦兵蟹將。

其實這把槍約翰上大學的時候用過一次。當時他沒住校，也還沒認識瑪麗。他和另外六個小青年一起住在農(nóng)場里。在那個年代，他們所有人都有點兒嬉皮士風格，留長發(fā)，興奮劑也沒少用……不過瑪麗明確表示，如果想要跟她約會，就必須立即停止這些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