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房在蓋,危橋在改,輕軌在修,道路在拓,天上的太陽依然燦爛,似乎一切都是那么正常,可在我心里,總是覺得要發(fā)生點(diǎn)什么。終于,在片子即將殺青的最后一天深夜,片場真的出了亂子。
那是整部影片最后一場戲,也是重中之重的一場戲,本該提前拍攝,可扮演里面一個角色的演員卻一拖再拖,直到最后一天晚上才有了檔期。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我那舊相識——師行剪。
為了讓這部戲增加賣點(diǎn),提高收視率,戲里很多角色都是電視臺請來的名角:有唱歌的、演戲的,還有說相聲演小品的。據(jù)說臺里十分重視這部戲,還指望能在全國打出一個品牌。既然故事講述的內(nèi)容與古玩有關(guān),飾演戲里最重要的一個角色,收藏界的師大人物當(dāng)然是不二人選。沒想到的是,師行剪還是個老戲骨,表演天賦之強(qiáng)不亞于國家一級演員。
這重中之重的一場戲的內(nèi)容是這樣的:師行剪扮演一位退修的中學(xué)語文教師,無意中經(jīng)過一家普通民宅時,依靠自己的學(xué)識,淘到了一個價值連城的宋代瓷器。
一樓的大廳已被美工布置成了一所民宅模樣。廉價的桌子,廉價的凳子,后面的墻上貼著一張胖娃娃抱大魚的年畫,有些皺起和褪色,估計這是特意做舊的。桌子上擺著一些道具,一把蔫了的雪里紅,旁邊散落著幾個蘿卜頭,唯一像物件的就是一個類似于痰盂的紫色罐子。
“各部門就位!”康冰喊了一嗓子,當(dāng)他從五倒數(shù)到一時,師行剪就上場了。
師行剪身穿一件洗得發(fā)白的藍(lán)色中山服,就是上世紀(jì)七八十年代人們最愛穿的那種;臉上架著一副黑邊大圓眼鏡,黑色的眉毛隱藏在鏡框后面,也并不顯得突兀了;胸前別著一支英雄牌鋼筆,筆帽被燈光照射得非常閃亮。
鏡頭先是對著門口,師行剪飄然而過之后卻又倒退幾步駐足朝屋里觀瞧,鏡頭推到他的臉上,那張臉從隨意變得猙獰,當(dāng)然猙獰只是我的錯覺,而后他三步并作兩步邁進(jìn)屋子。
這個鏡頭一條就過了。
接下來我便上場了,我演的角色是個小市民,穿著破舊的藍(lán)色工作服,正在桌前佯裝手忙腳亂地?fù)癫?,那意思明顯是準(zhǔn)備用那壇子腌咸菜。這個鏡頭一條也過了。坐在一旁休息的師行剪端起紫砂小壺,輕輕呷了口香茶,瞪了我一眼,似乎誠心想與我飆戲。
第三個鏡頭難度偏大。
我正低頭勞作,忽聽門口有人高聲一呼,“哎呀!勞煩小哥打聽一聲,你這咸菜壇子,可賣否?”我慌忙抬頭,見屋中呆立一人,兩眼冒光地盯著桌上的壇子,于是不明所以地問:“賣給您,我這冬天就沒有咸菜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