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這擠公交車也是健身啊。你看，追趕公交車的奔跑強度遠比健身房里的跑步機高得多；在車里被擠得挪不了身比在健身房練瑜伽效果也好多了，有時候一個姿勢估計要保持半個小時呢；上下車時你要是不小心踩到別人的腳，還得吵架練聲，絕對的有氧運動，碰到脾氣不好的接下來還會有散打科目。哈哈哈！”

王瀅見劉成有如此好的心情開玩笑，心里有些不高興，瞪了劉成一眼。

“你今天怎么沒去上班？”劉成不在乎王瀅瞪自己一眼，他只是想通過行動告訴王瀅自己過得很快活。

“不想去，沒意思！”王瀅隨口應道，看了看劉成問道，“你呢，今天怎么起這么早？我給你打電話的時候還擔心攪了你的美夢呢。”

“美夢沒有，噩夢倒是很多。這些天每天都做噩夢，昨晚倒好，干脆失眠了！”劉成接下來開始繪聲繪色地給王瀅講那個女鬼。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虧心事??！”王瀅冷冷地說。

“你這是在抬舉我，我連正常的事都干得力不從心，虧心的事我更駕馭不了。”劉成停頓了一下，跟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問，“你是不是做什么虧心事了，大清早地找我。”

說完劉成有一點后悔，覺得自己的言語有些刻薄，王瀅放下架子來找自己，一定是碰到什么難事了。

王瀅沒有回答劉成的問題，而是用腳不停地去踢路上的落葉，可怎么踢都踢不起來。

“你啊，就是把自己看得太重了，老覺得自己是塊女強人的料。你看這樹葉多輕巧，你怎么踢它，它都不曉得報復性地硌你的腳，但你也別想把它踢飛了。”劉成借題發(fā)揮地說。

王瀅再次瞪了劉成一眼，漫不經心地說道：“Jack昨晚向我求婚了，叫我嫁給他。”

劉成這一下倒是被Jack硌著腳了，一股怒火莫名地從心底躥了上來，惡狠狠地說道：“嫁給他？他有資格嗎？他在臺灣有老婆有孩子，他以為他是臺灣人，是外商就可以亂來??！”

“他說可以與臺灣的老婆離婚，然后與我結婚。”王瀅喜歡劉成的這種反應，這至少可以證明她沒有愛錯劉成。

“那他現(xiàn)在離婚了嗎？”劉成臉紅脖子粗地問道。

“沒有！”

“沒有離婚？那向你求什么婚，重婚耍流氓啊！”

“他說我要是愿意嫁給他，他就立馬回臺灣辦理離婚手續(xù)。”

“這是什么邏輯，拿你當保險買?。∧悄愦饝藛幔肯嘈拍銢]那么幼稚吧！”劉成原先只把Jack當做大色狼，而現(xiàn)在劉成覺得Jack是強盜。

“他要是真把婚離了，怎么辦？”王瀅始終保持著冷靜，偏偏一個理智者卻正在向暴跳著的劉成咨詢。

“我都不信他真能把婚離了！”作為男人的劉成知道，這是Jack最后的撒手锏了，而這一招會讓天真的女人撤下所有的防備。

王瀅不屬于天真的女人，她從來就沒想過要嫁給Jack，她的目標只是Exin中國區(qū)副總裁，而不是Jack的第二任妻子。Exin總部絕對不會坐視中國區(qū)成為Jack的夫妻店的，成為副總裁與成為Jack的妻子是水火不容的兩件事。

對于王瀅來說，Jack的求婚只是她試探劉成的素材。劉成的反應讓她感到高興，如今的王瀅需要的是劉成，而不是那個讓她放棄家庭的副總裁。在無數(shù)個寂寞的夜里，王瀅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會那樣撕心裂肺地想念劉成，她無數(shù)次地讀劉成當年為她寫的那些詩歌，那些帶著幾分挑逗的詩句讓王瀅恨不得馬上飛到劉成的身邊。

“你沒有找一個女朋友？”王瀅及時地轉換話題。

“沒有女朋友，但有女人！”劉成突然意識到剛才那一局自己輸了，現(xiàn)在要把它扳回來。他也算不上撒謊，與王瀅離婚以后，他沒有認真地談過戀愛，但卻有不少女人。劉成需要女人，在那些偶爾遭遇“女人荒”的日子里，王瀅就會在夢里出現(xiàn)。

王瀅也知道劉成在說真話，她知道劉成是一個更適合做情人的男人，不是很適合做丈夫。劉成天生對女人有一種吸引力，女人不會奢望劉成真正地去愛她，她們只是需要劉成。王瀅隱約地知道劉成還愛自己，心里感到一些滿足。

這天上午，劉成不記得與王瀅走了多少路。只是下午與關策他們開會的時候，他還在不停地揉著自己酸疼的小腿肚子。

二

下午兩點，劉成與關策、張楚、朱葛四人在陜西南路附近的一間茶樓見了面。

上海的茶樓是公司辦公室的延伸，而不僅僅是一個休息喝茶的場所，幾乎每一桌都在談著大生意：懷揣創(chuàng)業(yè)夢想的人熱情地探討著商業(yè)模式；熟悉的朋友聚會則很專業(yè)地談論股市和樓市，傳遞著“絕對可靠”的內幕消息；銷售人員口若懸河地推介著自己的項目和產品；策劃大師們故作神秘地兜售著自己的創(chuàng)意；神通廣大的藝術家端坐在美女面前，暗示著對方如何才能得到一個電視劇的角色……

劉成四人把自己關進了茶樓的包間里，他們要慎重地商討戴克思拋過來的大生意。

這的確是一個大單。按照劉成看過材料之后的計算，兩座礦山的總標的應該在億元之上，事成之后的報酬不會低于300萬。這對于剛剛轉型成立的678公關公司來說是件大事。

最先說話的是張楚，他建議無論多難，都要把這個案子接下來：“我們有打非常規(guī)戰(zhàn)的經驗，這個案子依我看，接了！”

“這個案子很復雜，表面看起來是礦山，背后的對手很可能就是黃仁市的礦業(yè)整治政策。我的另一個顧慮是，戴克思有沒有跟我們說實話？大家都知道我們當初678組織的原則，我們是要站在正義的一邊，修正非正義方的錯誤，而不是單純地為了拿傭金。我們做此類事情需要有意義，而不是有意思就夠了。如果戴克思對真相有所隱瞞，我們可能會助紂為虐，變成幫助投機分子尋找制度的漏洞，獲得非法的利益。”劉成說。

“我們現(xiàn)在可是以678公關公司來運作這個案子，我覺得老大的顧慮太多了。我是律師，我只有當事人的概念，委托我的當事人就算是毒梟，是殺人犯，我也會去維護我當事人的利益。我覺得律師行業(yè)的準則也應該適用于我們，我們只要把戴克思當做當事人就可以了。”朱葛的想法跟張楚一樣，那就是接下這個案子。678公關公司需要客戶。

關策見劉成沒有接過朱葛的話，中庸地說道：“劉成的話不是沒有道理，我們不能因為公司化之后就否定掉原先的東西。我建議我們要多渠道地了解這個事情，然后再作決定。”

“戴克思不會一直等我們作決定的，再說真相往往在最后才會揭曉。我們現(xiàn)在去打聽誰是誰非來決定做還是不做，無非是在浪費時間和精力。”朱葛說。

劉成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太久，說道：“這樣吧，我們先不討論這個做不做的問題，有些情況直接向戴克思打聽估計是不行的，回頭我約一下謝曼娜，看看從她那里能否側面地了解到一些事情?，F(xiàn)在就假設我們接了這個案子，大家都看過材料了，我們的勝算在哪里？或者說這個仗我們應該怎么打？”

“從材料上看，那個‘非法采礦罪’應該可以替蕭正峰抹掉。‘非法占用農用地’這一塊不好說，需要去實地看一看礦區(qū)。”朱葛輕描淡寫地就勾掉了一項罪名。

“如果事情像戴克思所說的那樣，是黃仁市的仁仁集團想假借政府之手來接管正黃礦業(yè)的兩座礦山的話，這仗就好打了。政府無私就會無縫隙，一旦它有私心，軟肋就會顯現(xiàn)出來。”關策希望仁仁集團與礦業(yè)整治政策的推動人有利益上的瓜葛。

“戴克思的推斷肯定沒錯，我專門上網查了3年前這兩座礦轉讓時的新聞。這條新聞當年是登在《黃仁晚報》上的，網上能查到出處，新聞后面有這么一句話：‘據悉，我市最大的民營企業(yè)仁仁集團也參與了本次承包競標。’也就是說當年礦山承包競標時，仁仁集團輸給了戴克思，他們現(xiàn)在想把輸了的東西奪回來，這很正常。”張楚非?？隙ǖ卣f。

張楚的話突然讓劉成身上的血液沸騰起來。他起初最為擔憂的就是這里面沒有牽涉利益的爭斗，而是市政府單純的礦業(yè)整治，至少張楚的證據在邏輯上是完全可以講得通的。

“我一直就感到奇怪，這兩座在國有企業(yè)手中開采多年的礦山，怎么經戴克思接手之后就成了非法采礦和非法占用農用地了呢，難道原先的開采是在月球上進行的？”關策半開玩笑地說。

朱葛說：“這就叫‘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啊，我的很多律師朋友就經常碰到這種讓人哭笑不得的案子。”

“也別太樂觀，對手也不傻。我看材料發(fā)現(xiàn)，礦山用地屬于‘臨時生產建設用地’，這是渡兵縣常年采用的手法，渡兵縣每年還向正黃礦業(yè)下達生產指標呢。渡兵縣2/3的經濟依靠礦業(yè)，所以縣政府對待礦業(yè)的很多政策都很寬松，這次新上任的黃仁市市長所開展的礦業(yè)整治也是看到了這一問題的。”劉成說。

“我主張先在輿論上打壓一下黃仁市，在招商引資環(huán)境上做下文章，要利用好黃仁市和渡兵縣兩級政府的矛盾。新市長的新政自然痛快，以礦業(yè)為支柱的渡兵縣可就慘了，渡兵縣政府多年來對待礦業(yè)企業(yè)的政策突然被市政府推翻，而且還要被追究法律責任，中間連一個過渡的‘黃燈’都沒有亮，就直接抓人了，那企業(yè)今后還敢做什么呢？今天執(zhí)行縣政府的政策，明天被市政府否決，再執(zhí)行市政府的政策，后天再被省政府否掉，那企業(yè)和老百姓怎么辦？肯定會戰(zhàn)戰(zhàn)兢兢，無所適從了。”關策說道。

“這樣吧，關策先出一份傳媒上的打擊計劃，朱葛出一份法律方面的方案，張楚去收集有關仁仁集團近三年來的新聞以及相關資料。如果戴克思還在上海，我明天去一趟三省六部會所，進一步了解一下情況，順便找機會跟謝曼娜聊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