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長們討論得熱鬧,弄得小弟子們更是滿頭霧水。與爾笙住在一起的那個圓臉姑娘拉了拉她師父的袖子:“師父,你們在說什么,我們聽不懂?!?/p>
那位仙長嘆了口氣道:“北方村子的僵尸已經(jīng)全部被焚燒了。我們本來在午時(shí)之后便能回來?!睜栿下犃T這話,身子一僵,又往角落里躲了躲。那人接著道:“可是在我們回來的路上,發(fā)現(xiàn)南方突然涌來了大量的僵尸,都在往北面進(jìn)發(fā)。此鎮(zhèn)乃是通往北方的必經(jīng)之地,若是讓那些僵尸通過,此鎮(zhèn)必定再無活口。而我們在那沖天尸毒的侵?jǐn)_之下,也無法御劍南下返回?zé)o方?!?/p>
大家倏地白了臉,也就是說,必戰(zhàn)無疑,且只能勝,不能敗。
辰渚心中雖然有些害怕,但畢竟還是初生牛犢,想證明自己的心情比害怕的心情更多些,他問:“大概有多少僵尸?”
“誰知道?!蹦巧聿膹?qiáng)壯的仙人冷哼,“我手都?xì)④浟?,還有黑壓壓的一片,難不成我還一個個去數(shù)嗎?”
辰渚嘟了嘟嘴,沒敢再搭腔。
霽靈擺了擺手道:“罷了,今天就到此為止,我們已經(jīng)合力做了個結(jié)界,暫時(shí)能保鎮(zhèn)子平安,大家都好生休息,明日再上戰(zhàn)場?!毖粤T,她又點(diǎn)了幾個弟子的名字,讓他們明天跟著一道去。
辰渚也在其中,他自是興奮得摩拳擦掌。
是夜,鎮(zhèn)中比白日更安靜了些。
爾笙在床上翻來覆去卻怎么也睡不著,她老是覺得背上有股寒氣往腦袋里面沖,白日里長出黑斑的手心在晚上變得又癢又疼。她強(qiáng)忍著不去撓它,閉著眼睛想讓自己入睡。
可是眼一閉上,腦海里便不由自主地閃過許多畫面,有在她腳下骨碌碌滾過的夫子的頭、有被她炸開了腦袋的僵尸、有被霽靈一揮手便殺死的那個滿身潰爛的人……
寒意浸骨,她翻身起床,抱著被子跑到了長淵屋里。她也不敲門,徑直闖了進(jìn)去,將自己的枕頭被子往長淵旁邊一放,便利索地爬上了長淵的床。
“爾笙?”
“嗯,我怕冷?!?/p>
“……男女有別?!眮y蹭是一回事,睡覺是另一回事,司命曾經(jīng)與他講過很多次,這是會出人命的事……
“你別把我當(dāng)女人就好,而且你不已經(jīng)是我相公了嗎?娘親小時(shí)候跟我說過,只有和是相公的男子才能睡在一起。咱們倆睡,沒問題。”
對于相公這個稱呼,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長淵想,他注定不會娶妻了,爾笙若叫著歡喜,便讓她叫就是。
因著“相公”這個前提,長淵聽著爾笙這話說得也有理,左右自己不會對她做出什么事來,當(dāng)下便由著爾笙從她自己的被窩蹭到了他的被窩里。兩人將眼睛閉上,沒過一會兒,長淵又把眼睛睜開了,他忽然問道:“爾笙,今日你被僵尸咬了?”
爾笙默了默,答道:“沒有,但是被他的腦漿濺了一臉。”
長淵“嗯”了一聲,又閉上了眼。
“長淵?”
“嗯?!?/p>
她猶豫了很久,又喚了聲:“長淵……”
“嗯。”
“我……如果我變成僵尸,怎么辦?”這是爾笙今天頭一次帶著些許顫抖的聲音說話,泄露了她心中死命壓抑著的害怕與恐慌。長淵手指一動,本想去摸摸她的頭,但是卻被爾笙緊緊地抓住,“別扔下我!我會壓制住的,我不會像其他人一樣咬人的!我不會變成那樣……我會很乖,不要嫌棄我!”
“爾笙,我不嫌棄你?!遍L淵道,“別怕,我不嫌棄你,不扔下你?!?/p>
爾笙眼眶一紅,又快速地眨了眨,把淚意揮散,但仍舊緊緊抓住長淵的手,不肯放開。
爾笙和司命一樣,一個在不羈的背后壓抑著發(fā)膿潰爛的情傷,一個在叛逆的背后壓抑著歇斯底里的惶恐,對孤獨(dú)的惶恐。
長淵并不知道爾笙有沒有染上尸毒,她說的那番話,與其理解為害怕變成僵尸,不如理解為害怕被他丟下。他聽那幾個人說,被咬了才會變成僵尸,爾笙只是被僵尸的腦漿濺到了,這樣也會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