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心情,我放飛了鴿子,一頭鉆進廚房。
當天夜里,整整十八道小菜上桌,另有兩味海鮮,小伙計只淡淡的笑,并不多言,見喪彪奄奄一息的匍匐在他腳邊,便從湯里挑出一根肉骨頭丟給它,揉了揉它腦袋,有幾分安慰的意思。不熟悉的人見了,還以為他才是喪彪的主人。
我猛灌了一口酒,壯著膽子想與他實話實說,然一杯接著一杯,始終難以啟齒。
小伙計見我欲言又止,問道:“你這是怎么了?今天是什么日子突然搞這么多花樣?”
“呵呵!”我干笑兩聲,想說的愈加說不出口了,只好胡謅道:“唔,其實是慶祝你到我家來這些日子將本閣主伺候的還不錯,以后要再接再厲啊,呵呵?!闭f完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因為該死的哪有什么以后!
小伙計指著一道菜‘咦’了一聲:“這道菜可有什么名目?”
我清了清喉嚨:“藕斷絲連?!?/p>
既然我說不出口,只好委婉的旁敲側(cè)擊,走迂回戰(zhàn)術(shù)。玲瓏剔透如他,自然是懂得。
他臉上的笑意一僵:“嗬,上次是快刀亂麻,今次是藕斷絲連。有意思。你取名的功力見長。只不過夏天還沒到,這么早就弄出一碟糖藕來吃,恐怕不太合時宜?!闭f完,給自己斟了一杯酒,仰頭飲盡。
月色空幻,他的面龐似沾染雪霜。見我正襟危坐,開口道:“有話直說吧?!?/p>
我拿出當初他的賣身契,緩緩推到他跟前,說出了一早練習好的謊話?!拔仪妨速€坊一筆錢?!?/p>
“多少?”他神色不變。
“八千兩。”
他看著我,輕笑起來,眼里不經(jīng)意劃過一絲失落。“八千兩,賬房上沒那么多銀子,你又不能賣了你爹的產(chǎn)業(yè),便想拿我填數(shù)?”
“嗯?!蔽抑刂攸c頭,“我和四季坊談好了,今晚…今晚就將你送過去。”
他眉頭一跳,壓低嗓音一字一頓:“你、將、我、賣、去、青、樓?”
我吞了吞口水,“嗯”!低下了罪惡的頭顱。
此刻我有些后悔,覺得若是現(xiàn)在改口,說是因為他工作能力低下,試用期不合格所以被我掃地出門,不知道這樣他心里會不會好過些?
沉默的氛圍令人如坐針氈。
良久,聽到他微微的嘆息,問道:“同樣的情況,你可會拿薛煜琛賣了換錢?”
我喉間一苦,一雙手緊緊拽住衣角,默默無言。
他也不再追問,只淡淡道:“好。青樓好!挺適意的。”說完,筷子一擱?!拔页燥柫恕!?/p>
這比罵我還令我難受。其實在說這話之前,我反復想過很多種他的反應,若是與我置氣,倒叫我心理舒服一些,怕就怕現(xiàn)在這樣…于是我只好硬著頭皮腆著臉拉他進行最后一次飯后消食活動——刷碗,也是有史以來唯一一次刷碗過程中沒有嘮嗑的。
往日里,我總是胡說八道,吹噓自己到底有多厲害。好像初與窈窕相識,她尚不服我管束,嚷嚷著‘威武不能屈’,我便教育她‘富貴一定要淫’。由此引導她進入了繪畫行業(yè)…還有甜水鄉(xiāng)四大女惡霸,是如何在街上像螃蟹一樣橫過來走,遇見‘弱冠’之美男,總要‘恃強凌弱’一番的威武歷史。每每他都靜靜的聽,淺淺的笑,時時評論一二。
可這一晚上,全程無交流,忍的我牙都酸了。
忙完瑣事之后,小伙計兩手一翻,輕裝簡行就要與我告別。我拉著他的袖子,厚顏無恥的自薦?!澳恰蛇€要吃點心,我準備了桂花…糕…還有…”尚未說完,被他大手一揮?!伴L痛不如短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