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好音樂,喜歡樂器,肖仁福身上也就比同齡孩子多出幾個音樂細胞,無師自通地學會了簡譜,碰著新歌,張口能唱。只要是喜歡的歌,還會整整齊齊抄下來,放在身上,有空就掏出來哼唱幾句。經常上臺表演節(jié)目,三句半,相聲小品,都能對付一陣。肖仁福年輕時愛好廣泛,唯獨不喜歡跳舞和繪畫。他打趣道,自己干粗活出身,手腳又硬又笨,跳不來舞,不知怎么比畫才好看;繪畫講究線條和色彩,他對這些沒有悟性。
一位中學老師出版自傳,囑肖仁福作序,他寫道:“也許與我一樣,見到這本書的其他同學都有同感,會不由得去懷念那段平凡而又溫馨的歲月。昨天是今天的歷史,今天是明天的歷史,歷史讓我們思考,讓我們走向成熟和希望。”① 這幾句話或許是他中學生活的一個美好總結,四年青蔥歲月,無疑發(fā)生了很多決定命運的大事小情。最重要的是,它給了一位少年成長的力量和向上的精神,讓他不敢在日后輕易放棄屬于自己的未來。
三、師專履痕
(一)
1977年夏天,肖仁福懷揣著一紙高中畢業(yè)證,悄悄回到鄉(xiāng)下。
他不可能想到,正是這個時候,小平同志在北京表態(tài):馬上恢復統(tǒng)一高考。喜訊傳出,全國一片沸騰。肖仁福卻無動于衷。他有顧慮,自己是有“政治污點”的人,文化考得再好,政審也沒法通過。他毅然放棄高考念頭,背起農具,走進田間地頭。
多年后肖仁福回首往事,淡然笑道:“或許這就是命運的安排。1977年高考考生年齡和其他條件有限制,競爭沒有1978年的高考激烈。題目也很簡單,有位考生報考文科,臨考時錯進了理科考場,居然考得還不錯,被成功錄取。1977年我如果參加高考,憑自己的底子,不會考得太差,考個湖南師大也未可料也。但話說回來,若提前考上師大,當了大學老師甚至教授,做一輩子研究,就沒機會進機關做人民公仆,估計也不會提筆寫小說,自然也成不了作家了?!?①
人生的偶然性無處不在,可一個人不可能兩次走進同一條河流,只能選擇一條道路走下去。1978年5月中旬的一天,在地里耕作的肖仁福接到郵遞員送上的一封信,一看是母校城步三中的一紙通知,要他回校復習,準備參加當年高考。他心里開始鬧別扭,覺得當農民也挺好,考什么大學?這還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他心里還留著一個疙瘩。高中畢業(yè)前夕放農忙假,參加生產隊勞動,想起書上看來的兩句古詩和一首民歌,肖仁福一時心血來潮,揀過一截粉筆,信手寫在倉庫木壁上。不想被縣工作組發(fā)現(xiàn),當做“階級斗爭新動向”,對肖仁福進行嚴厲打擊。這就是肖仁福無以釋懷的“政治污點”。有此污點,考大學政審能不能通過,是個大問題。母親卻不肯放棄,反復動員他,先復習考試,政審的事她去做工作??蓱z天下父母心,肖仁福不好違抗母命,作了好些天的思想斗爭,這才決定回校復習,迎接高考。
5月下旬,肖仁福背著米袋子,懷揣幾塊零錢,回到城步三中,開始一個半月的復讀生涯。復讀分中專班和大專班,問起兩者區(qū)別,老師說大專分文理兩科,每科只考語、數(shù)、史、地或語、數(shù)、理、化四門,中專得考語、數(shù)、理、化、史、地六門。肖仁福據此認為,考大專比考中專容易。理由簡單,考四門比考六門難度小。數(shù)學成績優(yōu)異的肖仁福初選是理科,可物理、化學兩科,中學時老師沒怎么教,自己也沒怎么學,臨時補課來不及,只得復習文科。問題又來了,沒幾人報考文科,學校只設理科班,沒設文科班,還不知上哪聽課去。沒辦法,肖仁福只得拿上幾冊油印資料,一個人躲到墻角自學,不時跑到理科班去聽聽數(shù)學課。一個半月眨眼過去,馬上要進考場了,心靜如水的肖仁福忽然不平靜起來,也不知為什么不平靜。至今他還清楚地記得高考頭天晚上,怎么也睡不著,一直睜大眼睛,盯著窗外的月亮,覺得月亮好大好圓好亮,心想這就叫做月白如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