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休養(yǎng)，起初每天靜躺在床上，由屋里的丫頭婢女侍弄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吃完就睡，睡完就吃，雖然知道這是長肉的時機，不過我卻也完全不管不顧了，不管是司馬鏡還是府里的夫人，還是我那太子妃姐姐，任何人進(jìn)屋來看我都是閉眼睡著的模樣。

說是睡覺，其實這十日以來，卻是沒有一日是睡得安心，每當(dāng)一閉上眼，眼前就會涌出無數(shù)熟悉又陌生的畫面，趙晉的臉，趙晉的眼……一字一句的話語，全都那么的模糊而清晰，如夢更似真，關(guān)于司馬雪的癡戀，我感到了一種無力的壓抑，她以結(jié)束生命的方式逃離開了，卻將她的記憶留給了我這個外來之人。

又昏天暗地地在床上頹廢了幾日，就到了正月十五的元宵佳節(jié)，終于我還是用莫滄清的心性強力壓下了司馬雪的種種傷悲，從床上爬了起來。

春陽暖日，燕子回歸，湛藍(lán)的天空干凈明朗，我讓秋月在院子里擺了張軟榻，躺在上面曬太陽，眼睛盯著天上的日頭一路移動，司馬府里隱隱地聽到有些鼓樂聲從大夫人的風(fēng)藻院里傳過來，一問才知道是大夫人為府里圖個熱鬧請了花都城里最好的戲班進(jìn)府唱戲，有了司馬雪的記憶，我一早就知道按著府里的慣例，就是在正月元宵節(jié)時請戲班，府中所有下人都可以去觀戲，所以今天茗院里只留了晴兒一個人侍候。

想想那大夫人是司馬鏡的結(jié)發(fā)妻子，當(dāng)初在司馬鏡還是個落魄書生時嫁與她，也曾是相濡以沫，但待到司馬鏡位居高品時，身后的女人卻是一個接一個的進(jìn)門，鐘鼓饌玉不足貴，新人不識舊人哭，生在侯門的貴婦，怕是就只能借著這些嘻唱之物圖個心神歡愉了。

感天憂物，思思停停，直到天邊成了金黃緋紅的一片，我卻還全然不知，心里只是在想著些事情。

“小姐，日頭落了，回屋吧。”一直立在后面的晴兒小心地問話。

“哦……”我納納地起身，許是躺得太久，腳上血液不暢，身子一個搖晃竟要朝旁邊倒去，正想伸手拉住晴兒的胳膊，張開的手已經(jīng)被一只溫?zé)岬氖终莆者M(jìn)了掌中。

“小心！”趙禎輕聲地提醒。

“是你。”我沒有太多意外，在我這裝死的十幾天里，趙禎基本上每日都會來一趟，只是我多半裝睡，總的算起來跟他說的話不到三句。

但與此同時，一個風(fēng)動花都城的佳話在朝堂街頭迅速傳開，那就是一直隱沒在司馬相府，名不經(jīng)傳的二小姐司馬雪在皇宮年宴上一露芳容，連擁有后宮佳麗三千的皇上都贊其：“清秀脫俗，容麗大方，絕色佳人”，司馬雪迅速被傳為花都新一輪的第一美人。“天下之佳人，莫若宛陵。宛陵之麗者，莫若花都?；ǘ贾勒?，莫若司馬之雪”。更有司馬雪與小王爺趙禎合奏一曲《紅豆》藝驚四座，傳為天籟，生性風(fēng)流的小王爺因感司馬雪才性容貌而浪子回頭，接連半月日日進(jìn)出司馬府探望病中美人。

一息出，無數(shù)文人才子思忖著司馬雪的真容歌聲，也有無數(shù)對趙禎暗中垂青的姑娘女子芳心碎了一地。

只要人們愿意相信，流言蜚語從來都是一股無法預(yù)計的力量。就在這數(shù)十日內(nèi)，在司馬雪與趙禎成為城中人人茶余之資時，相思紅豆之說在花都的男男女女間流傳開來，各色紅豆飾物迅速走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