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如,在飯館他總是讓侍者去看另一個客人正在享用的菜肴。然后他站起來用手指向那個客人吃的那份他中意和想要的菜肴,大聲說:“侍者,那位先生吃的是什么?”
我也知道另一個故事,不是我親身經(jīng)歷,而是馬勒講給我聽的。事情發(fā)生在他在布達(dá)佩斯當(dāng)歌劇院院長的時候。在一次他與妹妹尤斯汀娜散步時,他們進(jìn)了一家豪華的咖啡館,桌子安放在上下兩層的陽臺上。馬勒急著想洗洗手。他習(xí)慣地站了起來,走到欄桿旁邊,連看都沒向下看就泰然自若地把咖啡澆到自己的手上。樓下響起了可怕的喊聲、蹦跳聲、衣服抖動聲,人們向上張望——啊,是馬勒干的!在他客氣地道歉之后人們平靜下來。談話期間他又一次去洗了洗手。馬勒回憶說,他這一次拿起了一個瓶子,走到陽臺另一側(cè)的角落,把水澆到手上,類似的女人尖叫聲又重新奇怪地響了起來,他朝下望去:還是那些人,又一次被驚動起來!原來這些人怕再次被淋就逃到陽臺的這一側(cè)來了。他的這類無知和粗心總是使我感到窘迫。除此,他的
本性中還有另外一些奇怪的特性,可對這些我既不能也不想說什么! 今天還是不!長話短說吧,他越來越嚴(yán)重地陷入一種折磨人的妄想癥中了。我的眼睛經(jīng)常是含淚欲滴,我費力地裝出快樂的樣子…… 馬勒是看不到的。我原先的音樂創(chuàng)作對我會是一種很好的治療,但是在訂婚期間他就禁止我從事音樂創(chuàng)作。我就拖著我的上百首歌曲,像是拖著一個棺材一樣,到處蹣跚,看都沒看上它們一眼。
有一次馬勒出其不意地回到家里,他看見我在流淚。他沒有問, 只是把他的手放到我的頭上說道:“因為不是所有的美夢都會成真的?”我無法再控制住自己了,任情地啜泣起來……
在維也納我們有個約定,如果我上午得到一個對他來說是不愉快的消息,我必須在就餐時高興地與他聊天,因為不這樣他就吃不下飯。直到他午睡之后,他休息好了,有了抵抗的能力,我才可以把消息告訴他。多年之后,我今天才理解,他在一些事情上遭受的痛苦,我在任何情況之下都必須對這些予以忍受。因為沒有人能把這些事情與我隔離開來,感謝上帝,我在那時出于順從完全滿足了他的意愿。
同樣還有第二個奇特的約定,那就是,在前一天是正確的,在下一天就不再一定是正確的了。這就表明,對我而言,我不能說這樣的話:“古斯塔夫,你昨天說的正相反啊。”— —他經(jīng)常這樣做的——因為他對正確的要求不可一以貫之。這個特點有時令我十分詫異,因為我從來就無法完全有把握地了解他的想法和他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