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南的呼吸一滯,良久,才澀聲說:“什么?”
沈容笑了笑,“小姐,這段時間你不是和柏林走得很近么?”
點到即止的話,他只能說到這里。佳南自然知道接下去該做什么,可是撥打出那個號碼之前,她卻躊躇了許久。
她與柏林認識至今,一直在用一種極為輕松的方式相處,無關(guān)金錢,亦不牽扯利益。而這個電話撥過去,或許……那種關(guān)系便再難復原了。
這個電話一直到她下班的時候,都沒有撥出去,直到柏林來接她下班。
回家路上,她到底還是假裝無意低提到了博列洛的名字。
柏林卻沉默著開車,直到等紅燈的時候,才慢慢地說:“我不是很懂管理,回籠資金,尋求中小股東的支持可行么?”
佳南并沒有直說己方的資金壓力,只說了句:“我們在這樣做?!?/p>
柏林點了點頭,便不再提起了。
一直到吃完飯,他們一起進電梯,柏林若有所思地看著光滑鏡面上的兩個人,表情有些古怪。
電梯的速度很快,似乎只用了幾秒的時間,便已經(jīng)在底樓停下來。
柏林沒有跨出去,側(cè)過頭,微微垂下眼睛,“對不起,我?guī)筒涣四?。?/p>
他的后背靠著電梯,修長的身形顯得有些慵懶,神情亦是前所未有的憂郁,一字一句地說:“我早就和家族決裂了?!?/p>
佳南心跳微微一快……他知道自己那番話的含義。
“佳南,博列洛現(xiàn)在的主席是我伯父,你大概已經(jīng)知道了吧?”他勾起眼角,笑了笑,“我真希望自己能幫得了你……可是我自從讀大學離開了家里之后,再也沒有回去過。也不打算回去?!?/p>
佳南看著這樣陰郁的柏林,仿佛是在看著一個陌生人。
而柏林慢慢張開五指,電梯明凈的燈光下,他的手指修長,卻徒勞地,攏不住光線。
“離開的時候,我對他們說,只憑著我自己一雙手,也能拿到想要的東西?!彼猿暗匦α诵Γ叭缓螽厴I(yè),我卻發(fā)現(xiàn)……自己找不到任何工作?!?/p>
“他們希望你回去?”
“不……他們只是想證明,我那句話是錯的?!?/p>
“直到有人欣賞我發(fā)布在網(wǎng)上的一個程序的源代碼,然后與我聯(lián)系,問我愿不愿意加入研發(fā)小組。于是我答應了,一直到現(xiàn)在。”柏林笑了笑,“陳綏寧破格提拔了我。”
佳南看著他此刻有些寥落的側(cè)臉,又想起平日里嬉笑樂觀的他,實在難以將這兩者結(jié)合在一起。
“佳南,真對不起。我也希望我能幫你,但是我和博列尼……真的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彼麌@了口氣,“還有,我伯父做事,有時手段很絕。你要小心?!?/p>
佳南點了點頭,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輕松一些,“好,我知道。你別放在心上,我只是隨口問問……”
他看著她的目光異常的幽邃,良久,才點了點頭。
狹小的電梯空間里,電話響起的聲音分外刺耳。佳南有些窘迫的接起來,看到來電顯示,心里忍不住咯噔了一下。匆匆聽完,她只說了一句,“我馬上回來?!?/p>
許彥海的病情又有反復,有新的腦溢血情況出現(xiàn),已經(jīng)陷入半昏迷,臨時被轉(zhuǎn)送往醫(yī)院。柏林送佳南去醫(yī)院,車子開得飛快。她在車座上坐得筆直,一動不動,就連眼睛都是緊緊盯著前方道路,幾乎不眨,模樣古怪而僵硬,他忍不住去握住她放在膝上的手。
小小的手掌冰涼,他便微微放緩車速,低聲說:“伯父不會有事的?!?/p>
佳南依舊一言不發(fā),到了醫(yī)院的停車場,她拉開車門,也沒有等柏林,徑直走向停車場的電梯。
黑夜之中,紅色的電梯樓層顯示分外刺眼,像是小小的血手印,晃得佳南有些難受。
叮咚一聲,電梯門打開的時候,里邊的兩個人讓她頓了頓腳步。
陳綏寧的手正攬在舒凌腰間,兩人正低聲說笑著什么。而舒凌的小腹凸起,身形比起以前豐滿了許多。
他們在此處見到她大約也是覺得意外,陳綏寧扶在舒凌腰上的手下意識地松了松,接著,卻將她攬得更緊一些,眉梢微微揚起,含笑招呼了一句,“許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