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福建卻很堅持:“爸,您聽我一句勸。六合彩是非法的,遲早要被打擊的?!?/p>
“非法的?全村的人在買,全鎮(zhèn)的人也在買,全市的人也都在買,你怎么不把他們?nèi)孔テ饋砼袀€十年八年的?”老支書沒中碼,心中本來就不好受,一聽兒子說是非法的,心中一股無明怒火就躥了起來。
“爸,我給省廳和省人大都寫了信。這事肯定不能再任其發(fā)展了,一定會取締的?!?/p>
“你在村里鬧,鎮(zhèn)里鬧,還嫌不夠,還要鬧到省里去,你知道你這個所長,為什么老是提不起來嗎?你這腦子是不是被豬踢了?是,你說六合彩非法,可大家都在玩。國家不也玩什么福利彩票、體育彩票?國家都賭博了,村民玩一玩,錯在哪里?我告訴你,你要學(xué)會看形勢,這賭博遲早是要放開的。”
人越老越是一根筋,劉福建沒法和父親交流,只能苦笑。同時,他也不敢說太多。兩年前,父親生過一場大病,心臟不好,不能激動,否則就會有危險。他不得不收斂了自己,說:“好了,我不和您說了,我們回家吧?!?/p>
一聽說回家,劉平均的氣就不打一處來:“回家?回什么家,你有家嗎?你的家怕是早成別人的家了吧?!闭f到這里,劉平均的身子開始搖晃。
劉福建見勢不妙,一步搶過去,抱住了父親。抱住的同時,他感到父親的身子軟了,整個人往地下溜。劉福建大吃一驚,連忙叫搞宣傳的同事。大家跑過來,幫劉福建扶穩(wěn)老人。劉福建伸手到父親的懷里,摸出急救經(jīng),喂他吃了一顆。稍等了等,見癥狀雖有所好轉(zhuǎn),臉色卻仍然難看,劉福建不敢大意,讓同事將劉平均扶上汽車,他親自駕駛,送到了鎮(zhèn)醫(yī)院。
由于送治及時,劉平均暫時沒有大礙,只是要留院觀察。
第三天晚上,劉福建因為出警,沒時間到醫(yī)院照顧老人,他妻子也要加班,于是讓十六歲的兒子劉正樹到醫(yī)院陪爺爺。
劉正樹在爺爺?shù)牟》坷镒鐾炅俗鳂I(yè),老支書就從病床上起身,說:“正樹啊,陪爺爺出去走一趟。”
“爺爺,你要到哪里去?”劉正樹忙問。
“我要去買碼。”劉平均喃喃地道,“這次一定會開出二十號,我買一千五百塊,中了就是六萬塊。如果中了獎,爺爺還能賺一萬多塊錢?!?/p>
“到哪里去買碼?”劉正樹雖然才十六歲,但對六合彩并不陌生。全村人都在買碼,而他的爸爸劉福建,卻在不遺余力地反賭。劉正樹雖然年齡小,可對于社會和人生的思考,卻遠(yuǎn)遠(yuǎn)超過同齡人。比如父親和母親常常為錢的事爭吵,也因為沒有錢,村里人看不起父親,甚至包括爺爺,都覺得因此而低人一等。如果要說同盟軍,劉正樹堅決站在父親那一邊。
他知道爺爺一直在偷偷摸摸地買,只是因為自己是孫輩,人微言輕,沒有話事權(quán),所以,他不說。
“和平村房地產(chǎn)開發(fā)公司,那里是一個點(diǎn)。”劉平均已經(jīng)在找自己的鞋子。
“爺爺,好幾里路啊,您怎么走過去呀?”劉正樹忙勸道。
“沒事,爺爺骨頭硬著呢?!眲⑵骄牧伺淖约旱拇笸?。
“這樣吧爺爺,您把錢給我,我去買,這么遠(yuǎn),您走過去不方便。”劉正樹想了想說。
“好,你買了就在廠里等,開獎之后把錢兌回來。記住,是二十號,買一千五百塊錢……”爺爺千叮萬囑,然后把錢給了孫子。
劉正樹拿了錢,正要出門,又被爺爺喊住。劉正樹返回,走到爺爺面前。劉平均問:“你告訴我,我讓你去做什么?”
劉正樹有點(diǎn)不耐煩:“去買碼。”
“買什么?”
“買羊,二十號。”
“買多少?”
“爺爺,我不是孩子了,我是班長,還是團(tuán)員,又是數(shù)學(xué)課代表,這點(diǎn)數(shù)字難不倒我。”
劉平均還不放心:“你說,買多少?”
劉正樹揮了揮手中的錢:“一千五百塊。如果中了特碼,賠四十倍,就是六萬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