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鮑勃·迪倫們

綠皮火車 作者:周云蓬


2011年,鮑勃·迪倫(Bob Dylan)真來了。喊了多少年了,盼著他老人家保重身體,硬硬朗朗的,能在有生之年來中國一次,沒想到,在這個兔年的春天,終于守候到了這只民謠老白兔。

在中國,鮑勃·迪倫的符號意義遠(yuǎn)遠(yuǎn)大于他音樂的傳播。其實,他的歌,我能記住旋律的,不超過五首。他被他的傳奇裹挾著順流而下,盡管幾十年前他就拒絕當(dāng)時代的代言人,可是,只要人群需要,你怎么想微不足道。所以,當(dāng)我們談?wù)摰蟼惖臅r候,可以從沒有聽過他的任何歌曲,好比我們繪聲繪色地講外星人的故事。這個民謠外星人坐在自己半個世紀(jì)的光環(huán)里眺望洶涌的人群,一定很孤獨。其實他是電影《教父》里的老頭子科利昂,他的壞有幾分浪漫,他的反叛摻雜著溫情和絮絮叨叨。他衰老地坐在果園里,不如后來者那么狠,那么酷。人類也進化得比先輩們更實用,更邪惡。

每個民族都呼喚著自己的迪倫,用親切的母語歌唱人們對自由平等有尊嚴(yán)的生活的渴望。

哪里有貧困、不公、屈辱,哪里就會生長出悲傷或者倔強的民謠。俄羅斯有弗拉基米爾·維索斯基(Vladimir Vysotsky),法國有艾迪特·皮雅芙(Edith Piaf),智利有“歌魂”比奧萊塔·帕拉(Violeta Parra)。

中國最不缺這樣的土壤了,將要長成迪倫的有兩個人,崔健和羅大佑。他們在時代大轉(zhuǎn)彎的渦流里化而為鳥,一飛沖天,崔健的《一無所有》、羅大佑的《亞細(xì)亞的孤兒》,承載了大規(guī)模的集體潛意識,就像令狐沖體內(nèi)的陌生氣流,除非一吐為快,否則當(dāng)事者會自我引爆。老崔或者羅大佑也在試圖作別的嘗試,不愿意總被群體意愿附體。這是所有鮑勃·迪倫們的共同困惑,關(guān)鍵是誰也無法指認(rèn)哪里才是自我的邊界,并且,他們心很軟,不會先鋒到把時代遠(yuǎn)遠(yuǎn)地甩開。比起迪倫,他們只差那么一層火候,最后的登頂,不靠才華、運氣和身體,靠的是上天賜予的那一點挫敗、頹喪和靜默,猶如郭靖在華山論劍前開始短暫地懷疑人生。

祝愿老崔和大佑成功,到那時海峽兩岸,一邊一個鮑勃·迪倫,誰也別爭,誰也別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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