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該是個愜意的周末,至少在那通電話來之前。
彼時,她正站在人民廣場的超大液晶幕前看重播的某知名相親娛樂節(jié)目。鈴聲響起之際,正是最后閃燈的關鍵時刻。她無意識地按掉了來電,一遍、兩遍……待到節(jié)目播完后,她才磨磨蹭蹭地摸出手機,可手機已經沒電了。突然記起來今天是交房租的日子,此時又逢春節(jié)將近,大約是房東想找她商量著多收兩個月的租好過年。
她攏了攏衣服,提著購物袋慢慢地往公車站走。從人民廣場搭公車到住的地方不過六七站的路,平常不過二十來分鐘就到,可今天卻堵車堵得厲害?!扒懊嬗谢鹁?,可能要堵上大半個小時?!彼緳C扭頭說道,“或許更久也說不定?!边@里離她的住所不過一站路,走路的話要不了十分鐘。她索性拎起袋子擠下車,步行了一陣后發(fā)現通往三岔口的路已徹底堵死了。
她后知后覺地抬起頭,在那片呈扇形散開的烏煙下方,收攏后聚集的地方可不正是她住的那幢樓。就算她的反應向來比人會慢上半拍,而且情感的表達也從不強烈,可在這個時候,她也免不了尖叫一聲,“我的房子!”
這時哪還有房子?有的不過是熏黑一片的空洞樓板、支離破碎的磚瓦、焦黑的木料還有滿地泥濘。她慌慌張張地擠了進去,在最靠近現場的地方看到樓下漫畫店的店主正和后巷成人用品店的店主抱頭痛哭,他們腳邊散落著幾根香蕉,旁邊還有個木箱子,里面滿滿的都是香蕉。
“到底出了什么事……”她有些惶然無措,此時更不知道從何問起,“我早上走的時候還好好的,怎么就著火了?”
漫畫店主和成人用品店主哭得入神,壓根就沒聽見她在說什么。房東灰頭土臉的沖了過來,“小季啊,我剛才一直打你電話,你怎么都不接?。 悄阍琰c回來……現在可好,都燒光……燒光了嗚嗚嗚……”這個半禿腦袋四十來歲的老男人說著說著就這么嗚咽起來。
她心虛冒汗地想起來,來電最兇猛的時候恰好就是選擇配對的最后時刻,她才一遍一遍地按掉。
“……你早回來就好,剛才還沒燒到你那幢,還有人上去搶東西來著。現在就數你那幢火燒得最旺了……”
她咽了咽口水,不無悲涼地想著,要不是太想知道那個肌肉猛男最后選了哪種類型的淑女,她大約也能和別人一樣沖進火場搶救出一點東西。
哪怕只是一箱香蕉。
事后季風想想,自己其實還是很幸運的。因為平日里她一般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或是睡到午后,倘若那天不是一時心血來潮要去采購,以她那睡如死豬的德性,十有八九會被燒死在床上。而那天出門的時候她又很幸運地把自己的手包帶上,里面除了提款卡、信用卡以及身份證外,還有一把極為重要的鑰匙。那把鑰匙能打開城南某銀行里的某個保險柜,保險柜里則有她的全部家當——兩本房產證。
倘若她的房東看到這兩本房產證上所標示的住宅所在地,他必定會震精無比。確實,常人真的很難理解在市中心的高級樓盤擁有兩套豪宅的人是出于什么樣的目的或是有著什么樣的心理才會租下一套有近二十五年房齡的老舊居民樓?
兩個字,缺錢。
在一時沖動買下兩套豪宅并裝修了其中一套后,她的提款卡里的錢就所剩無幾。所幸房子出租后的收益極為可觀,她不但可以支付房租等生活開支,還能一點一點地裝修剩下的那套房子。這兩套房子都在同一幢的二十二樓,自住的比出租的那套小一些。她的房客是一位斯文儒雅的大學教授,在電梯中有了一次近距離接觸后,她肯定了對方不俗的談吐所代表的豐富涵養(yǎng)。而在連續(xù)幾個晚上通過貓眼看到此男帶回來的尤物后,她更加肯定了其品味不凡——瞧瞧人家的小愛人,個個都長得和明星似,上周末帶回來的長得像王力宏,昨天帶回來的長得似吳彥祖,今天的這個長得就像陳冠希與陳奕迅的合成版,邪魅一笑間又有些嬌憨之氣,真是個戳人心肝的小尤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