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婦人長了一張鵝蛋臉,頭發(fā)濃密,面容非常秀美,臉色卻是帶了些病態(tài)的白,嘴唇也沒有什么血色,可能因為喜歡習(xí)慣性地蹙眉,眉間有些淡淡的"川"字紋,使她原本年輕的面容增添了老態(tài)。
母親……任瑤期輕輕走到床邊,看著那即便是閉著眼睛也不斂愁容的婦人,哽咽著輕喚了一聲。
她的聲音不大,床上的婦人卻是若有所覺地動了動眼睫,睜開眼睛。她長了一雙嫵媚的杏眼,任瑤華的眼睛與她像足了十分。
她似乎很困倦,可是在看清楚眼前的任瑤期的時候卻是溫柔地笑了,招手喚道:"期兒?過來讓娘看看你長高了沒有。"
任瑤期快步上前,撲到敞廳床外的圍廊下跪著,將自己的臉埋進李氏胸前嗚嗚地哭了起來。
李氏見任瑤期哭得凄慘,不由得愣了愣。她將手放在任瑤期的頭上摸了摸,柔聲問道:"這是怎么了?"
這時候簾子一掀,任瑤華和周嬤嬤走了進來。
任瑤華見任瑤期撲在李氏身上哭,怒火立馬高漲,冷笑道:"她能怎么了?不就是向您告狀我又打了她嗎?還以為她在府里待了一年,受了那個賤人的調(diào)教,能長進不少,不想還是這么不知所謂,只會沖人背后放冷箭!"
說著就大步走上前來,一把扯住了任瑤期的手臂要將她拉出去。
任瑤期身體本就沒有全好,被她這么突然地狠狠一扯,不小心摔倒在地上,她的臉抬了起來,左臉上的五個手指印也赫然呈現(xiàn)在李氏眼中。
李氏驚呼一聲,撐著身子想要坐起來,卻是失了力氣又倒下去。
母親--任瑤期甩開任瑤華的手,上前去看李氏。
任瑤華也不管任瑤期了。她將任瑤期推開,自己上前扶李氏,見她要起身就扶她坐在床頭,將床里邊的一個軟枕墊在李氏背后,"娘,您剛喝了藥,起來做什么?"
李氏卻是一把拉了任瑤期過去,捧著她的臉仔細瞧了瞧,責(zé)備地看向任瑤華,"華兒,你怎么能對妹妹下這么重的手!"
任瑤華瞥了任瑤期臉上的五指印一眼,冷冷道:"若不是周嬤嬤攔著,我定要再賞她幾個耳光。"
任瑤期的左臉已經(jīng)有些紅腫,李氏瞧著心疼得緊,任瑤華的話讓她有些生氣,她皺眉道:"華兒!你快過來跟妹妹賠個不是!"
任瑤華聞言微微揚了揚下頜,輕蔑地道:"我向她賠不是?下輩子吧!"
華兒!李氏無奈地輕叱一聲。
轉(zhuǎn)頭看向已經(jīng)收了淚,依舊跪在她床前的任瑤期,李氏左右為難道:"期兒,你姐姐她不是有意的,你……"
可是看到任瑤期臉上觸目驚心的紅腫,李氏的話說不下去了,只能又去與大女兒商量:"華兒,看在娘的分上,你就不能退一步嗎?"
任瑤華見李氏滿是疲憊的臉上焦急的神色,咬了咬唇。
她不想讓娘傷心,可是讓她放下自尊去與任瑤期道歉她又做不到,不由得有些僵硬。
算了,母親,不必了。任瑤期輕嘆一聲,突然抬頭看向李氏道。
李氏一愣,任瑤華也皺眉看了過來,似是不信這話是從她口中說出來的。
任瑤期撐著李氏的床沿站起來。
幼時總有人在她耳邊說,因為她的出生才會讓母親在任家不被婆母所喜,不僅祖母不喜歡她,母親對她也是厭惡的,不然也不會每次都偏袒姐姐,委屈她。
這種事情發(fā)生得多了,任瑤期便也信了,于是她與母親李氏之間總有些隔閡。
任瑤華喊李氏喊的是"娘",任瑤期卻從來都是喚她"母親"。
與庶出的九妹、六弟一樣的稱呼。
任瑤期抬頭,便看見李氏一臉小心翼翼地看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