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歸正傳。李作為打量了一番這個院子。
這是很大一片院子,周圍是用磚頭塊兒圈的院墻,不過更簡單,連水泥都沒抹。中間是一條狹窄的過道,把里頭平房分成了兩個小區(qū):北面一排是住人的,工人宿舍。還有辦公室、伙房、倉庫等等。南面也是一排“平房”。不過說是平房,還不如說是支的棚子。因為平房的話,該是四面都有墻。可這間房子,除了一個屋頂,就只有北側(cè)的一堵墻了,挨著過道。還是稱呼它為棚子吧。
這棚子很高,里頭很闊,很像工廠的車間。其實它就是車間,不過它加工的是一種很特殊的商品。
剛才的酸臭就是從車間里竄出來的。從側(cè)門進去,里頭有三個長方形的大池子,大約一米多高,也是水泥砌的。這些個池子很古怪,有兩個冒著熱氣,看不清里頭什么玩意兒。另一個能聽見“咕嘟咕嘟”的水聲,好像熬稀飯的聲音,不過很響。再一看,原來池子底下都燒著火呢。
里頭惡臭更濃了。還夾雜著柴火煙熏火燎的味道,還有說不清的味道,攪和在了一起。在這個大夏天里,我們都能想象出那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
原來這不是一般的池子,是三口大鍋!
嚴先鋒正在一邊看著,臉上戴了一個大口罩。其他人也是,也戴著口罩。陳向華正拿相機拍照,看得出,他的眉頭皺得緊緊的:是呀,簡直臭死啦!
三名工人正在那兒燒著火,老板跟在嚴先鋒后頭,沒戴口罩,估計整天價熏陶出來了,習(xí)慣了。這人一看就很臟,穿一件藍色的長袖T恤衫,是深藍色,大熱天的很不協(xié)調(diào)。頭發(fā)也亂蓬蓬的。那臉,油乎乎,估計半年沒洗了。
這類人,當下有一個通行的稱謂,叫“農(nóng)民工”。實際他們既不是農(nóng)民也不是工人,而是現(xiàn)代城市里最底層的人。他們隨著市場經(jīng)濟的大潮來到了城里,最臟最苦的活兒是他們的。時間久了,老天爺賜予的頭腦也萌發(fā)了當老板的欲望。他們有著生意人的精明,也有傳統(tǒng)農(nóng)民的厚道。
他們什么都干,但是天生的短志和膽小仍然約束著,就只能做些投資小而別人又不愿干的活計。收廢品,倒騰舊家電,維修屋頂??傊€是最辛苦的工作,需要艱苦奮斗的工作。這里頭收廢品是最常見的。然而廢品也不是怎么好收的,房租高了,還要躲避城管,不是個長久生計。于是就進入煉油業(yè),把成本和風險降到了最低:幾只塑料桶外加幾口大鍋。而利潤呢,恐怕很豐厚。
“把火先停啦!”嚴先鋒叫道。老板趕緊叫撤了火。馬上,那兩個池子的水汽開始慢慢散去,那個咕嘟的水聲這時也沒有了。
池子里有一攤紅褐色的液體。
“這就是你車間?”嚴先鋒開始了盤問。
“是那啥,領(lǐng)導(dǎo)?!崩习寤卮?。
“說一下姓名?”
“我姓尤,他們都喊我那啥,尤三哥?!?/p>
“噢,尤老板!”
“不敢叫老板,領(lǐng)導(dǎo),呵呵!”
“說說,怎么個熬法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