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頭看了我一眼,我看見那眸子里有火花跳蕩,但隨即熄滅了。他從桌上抓起煙盒,說我到外面抽根煙,站起身出去了。我猛然醒誤到自己做得太過分了,男人的自尊心是一種一發(fā)而不可收的東西,觸碰不得,試探不得。我沒有權利這樣做,我沒有理由這樣做,我更沒有必要這樣做。我早就發(fā)現(xiàn)今天晚上他的情緒有點不同以往,卻不曉得發(fā)生了這么一件窩囊的爛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端人家飯碗,聽人家吆喝,千古如此,誰能例外?一個身板挺直的男子漢,要做到這一點,比腰肢柔軟的小女子,承受的道德壓力和精神傷痛要重得很多很多呀!
他臉色陰沉地回來了,一身臭煙味。
我待他坐下來,笑了笑,說道:
“剛才我很擔心,你這一走不會回來了,看一下錢包,忘在宿舍里了,頓時冒一身冷汗,完了!今天晚上李萍萍洋相出大了,明日就會傳遍門診部了,說我吃飯不付錢被逮住了。正尋思怎么辦,打電話給小喬,叫她趕來,但宿舍里沒電話,何況一個水靈靈的小女子,半夜出門,遇到壞人怎么辦,不堪設想。打電話給任青青,一個城南一個城北,這‘春如舊’茶樓在哪個疙瘩里,也摸不清楚呀,待到她找著了,我早被當成壞女人關進派出所的籠子里喂蚊子了。看來,我只好求助上帝,可上帝在耶路撒冷,十萬八千里路,有護照也得到中國使館辦簽證呀,都快十點鐘了,使館明天才有上班呀!大劫難逃了,倒霉死了,我都快哭了!”
我編造悲慘遭遇要改變他沉重心情的目的達到。他笑了。
他一笑,我就助人為樂跟著笑,這一下好了,他端起茶杯喝茶,說這茶好,鐵觀音名也好聽。但他還是有點不放心,問道:
“你真的那樣想了?把我看得那么壞,一文不值了?”
“不不!”我趕緊坦白道,“我是想輕松一下氣氛,你是濟世門診部最好的人,假如你是壞人,那就沒有好人了,真的,我說的是真心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