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恨的人是你。”我在一堆素材里發(fā)現(xiàn)這樣一張紙條,我記不起來誰對我說過這樣的話。但我確乎知道有個女人會恨我,那就是溫文。我不能忘懷在深夜里凝視著我的那雙眼睛。
溫文坐在病床上正在削一個蘋果。我去看她,不知道她得了什么病。
她面無表情地看了我一眼,她很優(yōu)雅地咬了一小口蘋果。
我摸了一下她的頭發(fā),她的頭發(fā)還是像上學的時候一樣順滑。然后是她的臉。她的柔軟的臉。
她抬起頭,對我笑了笑,把水果刀很輕松地送進了我的肚子。
我躺在病床上,看到一群穿白衣服的人在我的身邊來來去去。我抬頭看著白色的屋頂,沒有疼痛,沒有憂傷,沒有表情。一些人在圍著我飛翔,歌唱。他們的歌聲像被篝火拉長的影子一樣搖晃。
溫文的面孔在天空中飛行,無比孤獨。沒有疼痛,沒有憂傷,沒有表情。你知道,這是一個夢境。
第一學年的暑假,我參加了一支教育扶貧小分隊,來到了山區(qū)。那里的孩子不放暑假放秋假。說是教育扶貧,其實就是旅游。
有一天早上,我和王海鷹出去溜達。王海鷹是美術(shù)系的,他是一個很風趣的人,長得很老相,二十多歲的人就已經(jīng)開始謝頂,看起來就和四十多歲差不多。據(jù)說這樣的人屬于雄性脫發(fā),性欲旺盛。他在隊里負責宣傳,也就是每天寫板報什么的,挺能折騰。
我們走在一條干枯的河邊,看河里的鵝卵石,也看遠處山上的景色。山上有一座小廟,有一棵很大的樹,樹上系了很多祈愿的紅布條,在風里飄來飄去。路上人很少,所以很安靜。這時我聽到一陣很高亢的“咿咿呃呃”的叫聲,好像是有人在練聲。尋聲望過去,是兩個女生,一看就是我們隊的。
山里的母雞不打鳴,王海鷹形象地說。
王海鷹隔著河大聲地和她們打著招呼。他悄悄地對我說哪天我非得把那個小妞弄上床不可。
我問他是哪一個,他告訴我是正在練聲的叫做郭小麗的那個。
我卻對那個沒興趣:她身上的衣服色彩斑斕,看起來太招搖了。
女歌唱家的邊上有另一個女孩,跟著有一句沒一句地大聲地喊著,不像練聲,像是搗亂。
我問王海鷹那是誰。王海鷹說她叫溫文,藝術(shù)系的,非常有才氣的女孩,我要想認識,他可以介紹。
我那時才把人和名字對上號。當然,我沒有麻煩王海鷹。在那段時間,我和她只是認識,沒有單獨在一起說過話,也沒有表示過什么。我對她有好感,只是沒有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