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軻風(fēng)覺得那那種帶鋸齒的刀子太危險,堅決不讓她碰,一定要親自動手。他其實也是.頭一遭干這種事,覺著新鮮,又想當(dāng)成一門手藝去研究,所以削得格外認(rèn)真,哪里要橫切,哪里要豎切,力道要如何掌控。不過是削個水果皮,被他弄得像軍事理論似的,都能寫篇論文了。而墨惜的目光早就不在那個金燦燦的菠蘿上,她只顧著看章軻風(fēng)的眉眼。這個男人不是在沖鋒陷陣,不是在浴血疆場,只不過是在為她做一件最普通的小事,為何她如此仰慕他、迷戀他?原來只是因為他專注的神情。
很多時候,戀人的魅力不在五官,而在表情。一顰一笑,一驚一怒,都是那樣生動而鮮活。
墨惜心里想著章軻風(fēng),輪到她時,手一抖,想抽的木條沒有抽出來,嘩啦啦一聲把搭得高高的積木弄倒了。
“虞墨惜,你琢磨什么呢,就知道搞破壞!”項勇猴急猴急地在那里吵吵。在座的幾位同事也笑:“虞美人是高手,今天發(fā)揮失常哈!”墨惜就抱歉地笑。
項勇整理了殘局,笑著看住她:“再來一次,肯定更好。”
她不知道是否所有的事都可以重來。至少,愛情不可以。
而今天,他又對她說:“往前走一步有那么難嗎?”
往前走一步,好似容易,對于她來說,卻是艱難無比。就像剛才撞上的那扇玻璃門,明明路就在前面,一片坦途就呈現(xiàn)在眼前,她卻走不過去??此坪芙瑓s是很遠(yuǎn)。只在一念之間,咫尺就會變成天涯。不需要千山萬水,不需要溝溝坎坎,只是一面看似透明的玻璃,就足以制造出一片遙不可及。她撞得滿頭包也走不過去,只能忍著疼。
疼有疼的好處,疼痛讓人清醒。所以,她在清醒之后,看定項勇那專注的神情,向他發(fā)問:“項勇,你為什么說章軻風(fēng)是逃兵?”
“難道他不是逃兵嗎?他花了多少心思才脫下那身軍裝?。?!”項勇臉上浮現(xiàn)一個戲謔的表情。他不是在嘲笑章軻風(fēng),他是在嘲笑自己。他以為她終于想起了他,一個電話就風(fēng)馳電掣地跑來見她,原來不過是個錯覺。
“虞墨惜,你把我叫過來,就是為了打聽那個逃兵的事?”
“不是的,完全是巧合?!?/p>
是巧合嗎?她自己也說不清。剛才肯定是急瘋了,怎么能把項勇拉進這灘渾水里。他是她的誰?他不是小三,他是金主兒,只有他掏錢她干活的份兒,哪有她傳喚他過來的道理?大概是喬楚的出現(xiàn)讓她徹底慌了神。她萬萬想不到,千呼萬喚才和章軻風(fēng)重逢,一出現(xiàn)就有佳人相伴,雖然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這么多年了,他早該另覓佳偶了,當(dāng)初是她一心一意要拋棄他,他當(dāng)然應(yīng)該重新開始新的愛情??墒?,這事實太過迅疾地出現(xiàn)在她面前,就像一記悶棍狠狠把她打昏??吹剿麪縿e人的手,她實在太痛了,她那么渴望有人分擔(dān)她的痛,幫她解脫。項勇就出現(xiàn)了。他不是她的誰,是她把他錯誤地當(dāng)成了誰。
虞墨惜想說:“對不起,項勇,我認(rèn)錯了你?!?/p>
可是,項勇已經(jīng)不見了。他被氣走了。這個晚上,她和兩個再優(yōu)秀不過的男人相遇,又看著他們先后離開。金碧輝煌的酒店大廳里,頭頂有光華閃爍的水晶燈,墻壁有大朵大朵金色牡丹花的壁紙,歌舞升平,觥籌交錯,一派人間四月天的錦繡繁華。而她只有她自己,孤零零地站在原地,與回憶為敵,煢煢孑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