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和隆位于大后套腹地,圍城有二十五里的城墻,四個城門。義和渠從鎮(zhèn)子的中心穿過,義和橋木質(zhì)結(jié)構(gòu),是各大干渠上最雄偉的一座。義和橋下是水路碼頭,來往商販云集。義和渠兩側(cè)商鋪林立,尤其是外蒙古叛軍進(jìn)入烏蘭腦包后,烏蘭腦包的商人向義和隆蜂擁而來,義和隆逐漸成為后套地區(qū)的商業(yè)集散地。建縣后,義和隆同時成為綏西政治經(jīng)濟(jì)文化中心。
義和廟建在義和渠北岸全縣城地勢最高處,當(dāng)初是王義和與地商們合資開渠竣工后修建,用來商議開渠用水事宜的。寺廟建有正殿、偏殿、山門、鐘樓、鼓樓和戲院。前廊立一石碑,碑文如下:
遵夏禹王導(dǎo)河之法,仿效神李冰開渠之規(guī),渠口寬狹合度,支渠深淺得宜。高不病旱,卑不病澇,耕者數(shù)百戶,咸獲其利,二十年來不知歉歲。家給人足,老安少懷,雖借二儀之造化,實資一人之經(jīng)濟(jì)——
十月初一是王義和的六十五大壽,天剛亮,整個鎮(zhèn)子的空氣中就彌漫著過大年的那種味道。祝壽宴會在義和廟舉行,各大有名的商號送煙酒糖茶的,送大魚大肉的,二餅子車?yán)ㄅぶㄅさ卮似鸨朔仨?。有一家缸坊的送酒車翻了,酒壇子滾落了一地。一個要飯的外地人騎著一匹跛驢路過,他翻身下驢,拾起殘酒痛飲,片刻就酩酊大醉。他抱著驢頭打著竹板唱道:
狗屎灘專長洋辣辣菜,
衙門里盡是呼拉蓋 ( 蒙古語,賊 )。
淚蛋蛋本是心上的油,
你不難活它不流。
淚蛋蛋本是心上的血,
你不難活它不滴。
老天爺爺不公平,
富的富來窮的窮。
黃連苦膽苦豆根,
苦言苦語苦在心。
燈盞盞油干黑洞洞,
苦日子多會兒能熬盡。
鞭炮響起來了,足有半個時辰,孩子們都站在房頂上往義和廟看,大人們怕娃把房頂子踩塌了,直著脖子喊。整個義和隆開了鍋。
老壽星王義和坐在太師椅上,他一身布衣,罩一件黑色綢緞馬甲,這件馬甲是山西省省長閻錫山送給他的,不是重要的儀式他是不會上身的。那是民國二年,山西總督兼省長閻錫山被北洋軍閥和晉內(nèi)反閻勢力排擠得難以立足,曾一度下野到河套隱遁。王義和陪著他巡視了河套各渠道,報告了墾殖情況。閻錫山對王義和獎慰有加,囑其努力經(jīng)營,將來晉綏兩省的軍糧民食有以賴之。王義和真有點受寵若驚。財主愛財一點不假,可財多到下一輩子都吃不完的時候,就想借助財要一些體面。王義和引其次子王也天拜謁閻錫山,當(dāng)場被閻收為義子。王大財東仰起頭哈哈大笑,他笑財是個好東西啊,連中國少有的幾個實力派人物之一閻錫山也和他套近乎了。所以,王義和一穿上這件馬甲,縣知事也是買賬的。今天的座上賓除了縣知事還有河套地區(qū)的一些大鄉(xiāng)紳,他們方頭大臉地坐在上席,紅光滿面,在無數(shù)盞胡油燈下,更像祭祖案幾上的一排犧牲。
也許是沒了皇帝后相應(yīng)的規(guī)矩也有所減少,今天的壽席家眷們也并坐其間,花花綠綠的,也算新朝新氣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