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那些動作整齊優(yōu)雅的可怕人偶們就要飄到自己小懸崖的下方,秋葉白才倒抽一口涼氣,發(fā)現(xiàn)原來那些飄過黑衣殺手們身上的詭譎“霧氣”根本不是霧氣,而是一片紅色的極為軟細的蛛絲狀線。那些軟線悄無聲息地穿過了所有黑衣殺手們的頭與肢體,將他們“織”成了一片人墻,或者說“人肉墊腳石”。
無一活口,死而不倒。她瞬間不寒而栗,掌心一片冷汗。這種殺人方式,簡直匪夷所思到恐怖,非人所能為。難不成是鬼嗎?
秋葉白還沒來得及細思,隨后就聽見身后傳來一陣秋善寧的尖叫:“啊——啊——啊——鬼——鬼——!”
底下那些扛著肩輿飄蕩前行的傀儡美人偶齊齊抬頭,二十幾張面無表情的蒼白臉孔正對上秋葉白錯愕的臉。秋葉白渾身立刻驚起了一身白毛汗。
秋葉白干笑道:“呵呵,今日時運真好,竟能見各位陰司收魂!請自便,自便!”
但是很明顯,她的運氣還沒“好”到底,下一秒,她就被什么滾下來的人狠狠地一撞。秋葉白瞬間瞪大了眸子,身子前傾,一個倒栽蔥,徑自朝下面黑色的華美肩輿直直栽了下去。
然后——
砰的一聲巨響。
秋葉白直撞得眼前一黑,不知撞上了什么,一陣吱嘎亂響,隨后猛然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山崩石塌,煙塵四起。她被撞得七葷八素,仿佛撞到了什么人,一瞬間,眼前鼻間芳紅靡麗,膚光如玉。她暈過去前,惡狠狠地罵了一句:“一個女人的身體要不要那么硬啊?撞死大爺我了!”
這年頭,萬萬沒想到的事其實不多。但是如今發(fā)生的事,地上地下三撥人都萬萬沒想到。
這第一撥是秋善寧。她死白著臉,灰頭土臉地被陸嬤嬤拽上車,駕車的車夫也死白著臉,一路駕車向來處狂奔。
“奶媽……我……我不是故意撞四哥……我只是想跑……那些鬼……怕……”秋善寧瑟縮在車里,渾身發(fā)抖,語無倫次。她雖然性子驕縱了點,但是萬萬沒有想過要害人至死,而且那人還是自己的親哥哥。
陸嬤嬤臉色鐵青,將秋善寧抱在懷里。她自個兒也嚇到了,全然說不出話來。但是她們也沒法子,不說四少爺從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是死是活,底下那些人不是惡鬼,也勝似惡鬼,只怕不會留活口。所以,他們不是要放棄四少爺,而是他們這些婦孺只能逃。
第二撥人則是終于從煙塵滾滾中狼狽散開來的“惡鬼”?!皭汗怼眰儫o一受傷,只是華衣上沾了些灰塵罷了。他們齊齊低頭,瞅著面前漆黑的大坑,原本就白的臉此刻更是面無人色,愈發(fā)顯得沒有人氣了。一道人影蹭蹭幾下從坑里飛身而出,帶出一片塵土,落在地上。
“如何?”一白手里握著鞭子,一臉陰沉地看著對方。
“回奉主,此處看樣子是一處被盜過的前朝古墓,春日下了十幾日的雨,地下的土松了。方才那刺客飛身砸下,沖力太大,所以連著殿下一起落了下去。屬下方才探查,發(fā)現(xiàn)土坡再次陷落,尋不到殿下蹤跡?!蹦撬拘l(wèi)面色鐵青地搖搖頭。
他們控鶴監(jiān)十八司是控鶴監(jiān)最拔尖的司衛(wèi),萬不曾想到,竟然會讓一個刺客就這么當頭害了主子。一白閉上眼,陰柔俊美如水中寒月的面容籠上一層憂色:“立刻通知其他人,找!找不到……”
他頓了頓,陰沉沉地咬牙道:“……咱們都下去給殿下陪葬。”
最后剩下這萬萬沒想到的一方則是——“我操,疼死了!”黑暗中,緩緩地從一堆散土、碎木頭和金絲紅紗里掙扎出來的人懊惱地低咒了一聲。
秋葉白撫著額頭,明顯感覺到頭上有擦傷,腳踝上也痛得一抽一抽的。扭了!她這輩子除了練功,在江湖上跟人動手都幾乎沒受過傷,萬沒想到今日撞鬼了,倒霉透頂。她閉了閉眼,等眼睛習慣了這黑暗,才發(fā)現(xiàn)自己掉進了一處很深的洞穴。洞穴里并沒有伸手不見五指,而是有不知從何處而來的昏暗光線,看得到一處蜿蜒的穴道通向前方,洞穴里非常潮濕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