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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要逆風(fēng)去,不管艱辛(10)

我要逆風(fēng)去 作者:未再


高屹沒有講話,沒有表情,沒有態(tài)度,只是疑惑地看著她,仿佛她打攪到他了。那種不帶絲毫責(zé)備的、疏離的、又有隱隱隔膜的眼神,她太熟悉了。她直到很后來才明白他為何會這樣瞧著她。只要這樣瞧她一眼,她就沒有辦法再理直氣壯下去。

任冰進前一步,似乎想要解釋一般喚她一聲:“江湖。”

江湖眼里卻只有那個站在近處,卻好像遠在天邊的高屹。她往后退了一步,又一步。太難堪了,也太讓她無地自容了。然后,她看到了旁觀人徐斯那樣輕忽的目光正瞅著她,好像在看著一個笑話。這一切都夠了,夠了。江湖猛地扭頭,不辨方向地向前狂奔。她只覺得自己傻,是真的傻,傻到跑到這邊來,硬是要碰到這樣自損尊嚴(yán)的場面。

江湖心內(nèi)翻江倒海,眼前模糊一片,奔跑到快要窒息,才發(fā)現(xiàn)真的沒辨清方向。她以為她自懸崖回轉(zhuǎn),就是一段新生。原來不是的,她到現(xiàn)在都還不能新生。現(xiàn)在所新發(fā)生的不斷啃噬著她,折磨著她。她貼著行人道一邊的墻根,一步一步移動著,仿佛想要借助這一片墻角,躲避世間喧囂??墒桥赃叺鸟R路車來人往,全是沸騰的市聲,騷擾她的耳朵。就連夕陽的余光還要欺進這一片角落,讓她在光天化日之下現(xiàn)形。

仿佛都是在嘲笑她。

江湖立定在墻角,醒了醒鼻子,緊緊地捏著自己的虎口,告誡自己:“不可以再哭,既然在日本沒有死,就不可以再哭?!?/p>

循環(huán)了幾次,淚終于止住。她喘著氣想,高屹回來了,高屹還同那個徐斯混在了一起。還有那個在父親身邊待了十多年的任冰。他們的日子很好,她的日子不應(yīng)該更壞,不然她便不是江旗勝的女兒。

有人在她的身后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江湖回首,很意外竟然見到了洪蝶。她慌忙掏出餐巾紙擦干臉上的殘淚。

洪蝶溫柔地微笑,笑容和藹可親。這一瞬間溫暖了她的心。這位長輩說:“孩子,這么巧,在路上又碰到你。有沒有空陪阿姨一道吃晚飯?”

江湖仰首看了看西下的夕陽,又望了望長輩真摯的笑臉,于是點了點頭。

洪蝶把她領(lǐng)到附近的一所本城聞名的洋房式高級社交會所,叫做CEE CLUB的。江湖對此地并不陌生,以往是跟著父親來此間赴過不少商務(wù)宴請的。整個會所的規(guī)格和消費在城內(nèi)首屈一指,可盡管如此,一到營業(yè)時分,賓客仍是絡(luò)繹不絕。

現(xiàn)在離正式營業(yè)時刻還差半個鐘點,會所內(nèi)空空蕩蕩,一桌客人也無。服務(wù)生恭敬地迎出來,同洪蝶打招呼。洪蝶好像對此間頗熟,與服務(wù)生招呼后,隨意地擇了一處幽靜處,攜了江湖坐下,問她:“要點些什么嗎?”

江湖搖搖頭,洪蝶便做主點了菜,然后說:“這里的鵝肝不錯?!彼呀蛄苛艘环俱参?,看上去甚是可憐。她不禁問:“好孩子,你怎么還這么同自己過不去?”

江湖不由窘迫,微微低了低頭。

自日本回來,她是一直感激洪蝶的那番扶持她于生死之間的言語安慰的。但此刻以這番不堪形態(tài)再見到這位長輩,她是慚愧的。她強自扯出一個笑容,說:“洪姨,讓您見笑了,是我失態(tài)了?!?/p>

洪蝶有點憐惜眼前的孩子,這樣堪憐的情狀,還能講出這么直爽的話。她鼓勵地拍拍她的手。

等服務(wù)生上了兩杯極品香片后,洪蝶極坦誠地同江湖說,“我們徐風(fēng)集團很想收購‘紅旗’的‘小紅馬’和幾間制衣制鞋廠?!?/p>

江湖聞言抬起頭來,愕然之中還有悚然。愕然的是,她沒有料到洪蝶這么開門見山,仿佛知道她剛才經(jīng)歷的那番心理折磨一般。而悚然的是,洪蝶短短一句話就讓她一下回到現(xiàn)實。在知道舅舅和徐斯有聯(lián)系以后,她雖然有疑惑、有傷心,但那些都是片段的。她所沒有聯(lián)想到的是徐斯的野心這么大,想要吃下的不僅僅是一間騰躍制鞋廠,還有紅旗的一個子品牌。大驚大怕大慟的情緒之后,任何不忿哀傷自憐都不便再發(fā)作了,她唯一的反應(yīng)是瞠目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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