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屋門虛掩上，景寧緩步走到佟佳氏芪珍身前，彎下腰，湊到她面前，輕輕地道：“怎么會沒有必要呢？太妃娘娘畢竟還是在乎的，不是么，否則一枚小小的指環(huán)，怎會讓一向深居簡出的您，特地將賤妾招至此呢？”

貶謫冷宮又怎樣？沒有了品階和榮寵，這個佟太妃不是照樣過得悠閑自在，甚至是這般有恃無恐，不知皇上若是看到她這副樣子，太皇太后看到她這副樣子，會做何感想。

想撬開她的嘴，示好，示弱，恐怕是不行的。所謂試探，所謂恐嚇，既可以疾言厲色，也可以細水長流，一點點的蠶食對方的心智，這欲擒故縱的把戲，她實在是領(lǐng)教過太過，此刻用在佟佳氏芪珍的身上，竟也是得心應(yīng)手。

他說得對，果然是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太妃娘娘是聰明人，賤妾也不想繞圈子，當年的事雖然已經(jīng)過去，但總有人耿耿于懷的，就比如……”她意猶未盡，卻是言盡于此，想來這佟太妃是個明白之人。

“你以為，你這么說，哀家就會就范？”輕輕撫弄著手中杯盞，佟佳氏芪珍盯著她，笑得嘲弄。

四目相對，她看著她，她亦在看著她。

“娘娘，您沒有選擇……”

因果循環(huán)，終歸是報應(yīng)不爽。在這深宮里頭，過往之事就如那最隱晦的機關(guān)，一旦開啟一角，便是不到最后一刻，繃簧和連軸都不會輕易停止，即便是再巧妙的設(shè)置，再周密的布局，總是難逃天網(wǎng)恢恢。

她能來，便沒想過無功而返。

佟佳氏芪珍緩緩地瞇眼，輾轉(zhuǎn)出一抹耐人尋味的精光，“看來，遣你來的人，還真是給你了很大的膽子！”

景寧扯唇，輕笑不語。

從來，皇室不能做、不好做、不愿做的事，總是會在最恰當?shù)臅r間，選擇那最恰當?shù)娜?，來做那最恰當?shù)氖隆?/p>

所謂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就如同，兩個月前，她被貶謫景祺閣。

不過。

是他，精心準備的一出謀劃而已。

妃嬪爭寵，她那時風(fēng)光正盛，樹敵太多，為了避其鋒芒，一時的貶謫，是最好的脫身之法；宮闈傾軋，他并無意于女人間的爭風(fēng)吃醋，卻，終究，還是將她遣到了冷宮。只因，他要她去查探十年前的一段往事，一個真相。

——他的生母，慈和皇太后佟佳氏孝慧含恨而終的真相。

一個月來，她千方百計地極近符望閣，接近這個佟太妃，不僅僅是為了巴結(jié)討好，更因為她，與當年的人有著最密切的關(guān)聯(lián)。

“康熙十二年，先帝爺山陵崩，然后短短的四個月后，慈和皇太后也香消玉殞……太妃娘娘是先太后的嫡親姊妹，又是當年一系列事情的見證人，可否，為賤妾解惑……”她娓娓道來，平淡的語調(diào)，仿佛在敘述一件在尋常不過的事實。

佟佳氏芪珍輕輕地抬起眼簾，“你想知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