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趙侍衛(wèi)又緣何要來承禧殿呢?”景寧未語,開口的是冬漠。主子好心許他前程,他卻這般油鹽不進,毫不領(lǐng)情,她就索性來戲弄他一下。
聞言,趙簡的唇抿的緊緊的,“倘若寧貴嬪愿意讓卑職回軍營,卑職將感激不盡?!?/p>
話音未落,毫不猶豫地跪在了地上。
膝蓋觸碰方磚發(fā)出了悶悶的磕碰聲,不僅是秋靜和冬漠,就連景寧都一怔,半晌,她才反應(yīng)過來,他是跪下了。
“男兒膝下有黃金,趙侍衛(wèi)何至于此?”
“照規(guī)矩,除敬事房出身的宮人以外,一律不得接近內(nèi)庭,卑職一介武夫,在寧貴嬪的寢殿門前守衛(wèi),實在是于理不合……”
他原在神武門當差,卻忽然被莫名其妙地調(diào)來了長春宮,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討好了哪個宮的主子,可他卻覺得,是否是得罪了什么人。
景寧聽他語帶倔強,卻是輕輕一笑。
“趙侍衛(wèi)莫急,我將你調(diào)來,自是有我的理由,至于是什么理由,往后你便知道了……只是冬漠說得對,你既來了我這承禧殿,來一日,便要守一日的規(guī)矩,否則,便是一輩子莫再別期望回去神武門……你可懂?”
“卑職謹遵寧嬪之訓(xùn)?!?/p>
“那好,別在這兒杵著了,這兒小風怪涼的!”
耳畔淡淡語調(diào),平直地仿佛真的像是命令,可趙簡反而一怔,無所適從地愣了神。
冬漠在一旁看著他那傻愣愣的樣子,撲哧一聲笑了,就連秋靜亦是忍俊不禁地抿唇。
“還真是呆子,主子讓你去暖和暖和呢,還不快著點兒!”
在承禧殿休養(yǎng)了半月,景寧的身子便已經(jīng)大好。
原本就不是什么要命的毒,只是當時反應(yīng)劇烈,短暫的失明過后,只剩下了了余痕,并不傷身,倒是秋靜和冬漠比較緊張,熬藥、抓藥,試試親力親為,就連太醫(yī)院的人都很少接觸,生怕讓其他宮的人知道。其間惠貴人也少不得要來串門子,偶爾的小小試探,都被景寧巧妙的化解,倒是有驚無險,并沒讓她看出什么端倪。至于趙簡這個多出的侍衛(wèi),東西六宮剛開始頗有微詞,可日子久了,又有皇上和太皇太后的默許,議論就漸漸淡了,只不過下人們對烏雅氏的這個貴嬪越發(fā)的好奇。
出身寒微,卻得到乾清宮和慈寧宮兩宮垂青;一朝被貶,竟又被回復(fù)了封號——人人猜測,人人欽羨,人人嫉妒,只是無人知曉,這一年來發(fā)生的大大小小事情,總是若有若無地圍繞在她身邊,起起伏伏,依然還在風口浪尖上徘徊輾轉(zhuǎn)。
十一月,天氣開始漸漸地轉(zhuǎn)寒。
還有幾天才到立冬,尚服局的宮人們就早早地送來了新置的棉裙和各色搭配的瓔珞簪釵。
穿上內(nèi)襯的綿薄里衣,外面是俏麗的淡粉色繁華宮裝,就連衣襟處都被秋靜熨帖得平整,領(lǐng)口和袖口都抿著一圈雪白色的貂緣,襯著一張臉越發(fā)瑩瑩似玉。
外面的天,還沒有大亮。
霧靄朦朧,遠處那些層層疊疊的宮殿都籠在這一層薄霧中,仿佛是江南的煙波浩渺,卻帶了些許的清寒。走出回廊,輕輕呼氣,盡數(shù)化作了渺渺白霧。
景寧坐進那紅泥軟轎中,墨色緞子面的旗頭上,墜下一束瓔珞,隨著轎子搖晃在眼前擺動不停,光暈迷離,折射出一抹欲明欲滅的璀璨華彩。
今日是例行的請安,各個宮的妃嬪皆要去慈寧宮。
一盞茶的功夫,轎子被抬到了坤寧門。掀開轎簾,不遠處的殿門前已然停了好幾輛轎子,其中一個尤為顯眼,是一輛華麗的車輿,雙層穹蓋,黃緞的帷幔,外面罩著玻璃的窗子。
“皇后娘娘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