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自己折騰壞了,近乎一年時間,她用全部精力和時間來做這樣一件事,最終還是一無所獲。某一天,她不得不失望地沖周培揚說:“你真狠,狠啊?!敝芘鄵P聽得似云似霧,連續(xù)問她,到底怎么回事,木木你怎么越來越不正常?木子棉沒想到到了這個時候周培揚還敢裝傻,怒不可遏地吼了一聲:“滾!”然后就淚如雨下,哭了一陣,不甘心,又撲上去罵:“我不正常,你他媽的才是世界上最不正常的那一個!”
她爆了粗口,那是木子棉這輩子第一次爆粗口,爆過之后,她就知道,自己完了,徹底完了。
生活自此而發(fā)生變化,原本還算平穩(wěn)的日子忽然間遭遇暗礁,一條船脫離它的軌道,朝誰也不想看到的方向駛?cè)ァ?/p>
那個怕字就這樣鉆進木子棉心里,一天比一天牢固,一天比一天折磨她摧殘她,以至于后來,木子棉不得不承認,自己有了心理疾病,得治。她瞞著周培揚,偷偷去了幾趟醫(yī)院。醫(yī)生的說法讓她大吃一驚,她是典型的多疑癥加輕度抑郁還帶點狂躁,屬于偏執(zhí)型性格缺陷,醫(yī)生建議她住院治療,如果不及時就醫(yī),合理疏導(dǎo),會引發(fā)更多的心理疾病出來。
不管承認不承認,木子棉是掉進某個黑洞里了。黑洞時淺時深,有時候木子棉覺得自己已經(jīng)爬了出來,不再受那些陰影困擾,跟周培揚的生活也能正常,兩人有說有笑,也像是夫妻,彼此關(guān)心彼此照顧??赏蝗坏?,又會陷入一種恐慌,一種絕望,一種徹骨的寒……
這天的木子棉仍然是受這個“怕”字的驅(qū)使,她看著書櫥,腦子里竟又出現(xiàn)去泰國時反復(fù)有過的那一幕,凌亂一片,污穢不堪。不過這天,床上的女人是清晰的,她是凡君。
木子棉已經(jīng)相信,書櫥里面是有秘密的。她想要的東西,就在里面。她頑固地站在那里不走,非要讓師母還有樂小曼把秘密交出來。師母當然是死活不肯交,后來被她鬧急了,樂小曼才說:“就一沓信,也沒啥,我們還是不看了吧?”
“什么信?”木子棉窮追不舍,那一刻,她相信她沒一點淑女風(fēng)范,樣子肯定像極了惡婦。師母歐陽林茹在她母獅子一般的目光下,清晰地打出幾個寒戰(zhàn)。
“就是一些普通信件,我也沒看,走吧走吧木木,剩下的交給師母去整理?!睒沸÷鋈惠p松起來,極友好地走過來,拉住她的手,想把她拉出去。
“走開!”木子棉忽然用力打開樂小曼的手,不知是勇氣所致還是神經(jīng)病發(fā)作,幾步跨過去,站在師母歐陽林茹面前。歐陽林茹嚇壞了,這是一個天生就膽小的女人,一輩子沒大聲講過一句話,尤其得知自己把最不該遺傳的基因遺傳給寶貝女兒后,膽子就更小,說話走路從來都是輕聲細語,好像音高一點,世界就會因她而塌陷。就這樣一個弱如細草的女人,不,是師母,木子棉那天也沒放過。竟然一把推開擋在書櫥前的歐陽林茹,二話不說就將手伸了進去。
木子棉打破了一個寧靜。
她把人家捂了多年的壇子打開了!
壇子里冒出的不只是醋,還有恨,還有妒火。
看完那些信,木子棉整個人都呆住,不,是驚住。腦袋完全成了空白。樂小曼嚇得站在一邊,祥林嫂一般不住地說:“我就說嘛,不讓你看,你偏看,這下好,啥也瞞不住了。”木子棉聽不見,她啥也不見。整個世界塌了,天地昏暗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