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年有個搞法律的朋友找我,說最近聽同行講了個案子,有人買了一只宋代的汝窯筆洗,要價一百多萬。付了幾十萬的定金后,結果發(fā)現(xiàn)這東西是假的,再找賣主的時候已然是蹤影全無。
可難辦的是這只汝窯筆洗在成交之前曾請某專家鑒定過,說是“真品無疑”,那買主找不著賣主,就惱羞成怒地把專家告了……
這熱鬧可就大啦,聽著都覺得頭疼!
朋友問我:“什么叫汝窯呀?它怎么會值那么多的錢?”
我對朋友說:“想知道個中原委嗎?”
朋友道:“說真格的,太想知道了!”
“那好,回家讓你老婆好好地做一頓炸醬面,醬里少放鹽多擱雞蛋。再備兩瓶啤酒,要冰鎮(zhèn)的。聽我仔細道來!”
“瞧你丫這窮命……”
距今約九百年前的大宋王朝,有這么兩位皇帝,一位是宋哲宗叫趙煦,一位是宋徽宗叫趙佶,這是一對兄弟君主。其中哲宗趙煦本是個聲色犬馬之徒,因為荒淫無度,二十啷當歲的就英年早逝了。
可不知道因為什么,這位當時宋朝最大的“花兒爺”偏偏喜歡上了瓷器,特別是號稱“千峰翠色”的青瓷?;蛟S是美人兒和這青瓷擺到一起,可以交相輝映?于是,“花兒爺”命工匠人等竭力燒造,所耗銀兩自不在話下。
督造單位當然是不敢怠慢,歲歲開窯、月月舉火、日日燒造,燒出來的青瓷是車載舟集,一批批不分晝夜地送往開封汴梁。早有佞臣從中挑選出最好的產品,奉到哲宗趙煦的面前,趙煦卻一邊剔著牙花子一邊乜斜著眼前的精美瓷器,半晌不說話。
大臣們的心里就發(fā)毛了:這皇上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呢?有人就壯著膽子上前跪奏道:“啟稟吾皇萬歲!萬萬歲!!臣等奉旨日夜燒造青瓷,盈窯雖過百件,器成不足一二。現(xiàn)將其珍絕之品奉上,著吾皇龍目御覽?!?/p>
哲宗趙煦呸了一口,吐了大臣一臉,跺著腳罵大街:“這也叫青瓷?這顏色還沒有寡人剛才吃的熬白菜看著舒坦呢,都砸了重新燒!”
大臣們就匍匐叩頭,口稱:“臣等罪該萬死!”
群臣之中有一老者冒死上諫:“今內為荒年,餓殍遍野。外有北寇,連續(xù)征戰(zhàn),國庫幾近空無,若再事燒造,無異于勞民傷財!臣聞說定州瓷器亦是美輪美奐,吾皇可否暫用?”
趙煦罵道:“老幫子,你是色盲吧?定窯瓷器好是好,可那不是白色的嗎?再說這定瓷是覆燒(即扣著燒),那上邊兒的芒口(即定瓷口沿處不掛釉)就跟砂紙似的,特別地拉嘴。喏你們瞧瞧,朕這性感的嘴唇兒都給磨出繭子啦!”
群臣就無人再敢多言,長跪不起。
少頃,哲宗趙煦說:“哥兒幾個,燒不出來就說燒不出來,甭瞎找轍,甭裝大個兒的。內侍!”
“有!”
“傳朕諭旨,叫這幾位大人立刻下崗,燒造單位重新給我優(yōu)化組合!”
“接旨!”
于是這幫人就被炒了魷魚,回家種地去了。據(jù)說這伙人從此就恨上了皇帝,其后人大都當了擅長造假的古董販子,而且是專門倒騰汝窯贗品的那種。
新來的幾位督陶官跪倒在皇帝面前,嚇得就差尿褲子了。
哲宗趙煦說:“瞧見前邊的那幾位爺沒有?干不好就和他們一樣?!?/p>
官員人等叩頭如雞啄米,涕泗橫流。
有人就上得前來,堆金山倒玉柱地朝著上邊叩頭,哀求皇上道:“啟稟吾皇萬萬歲!臣聞青瓷始于洪荒,初見于秦漢,成就于晉唐,人呼‘秘瓷’是也。然而時過境遷,如今以為沒落。今本朝之汝州一帶,民間亦可燒造上好青瓷,且盡精微。臣以為可否將此處做開辟燒造貢瓷之所。只是青瓷向來濃淡不一,肥厚有別,不知何種色澤為吾皇獨衷?”
哲宗笑道:“早點兒請教我不就結啦?朕前幾天閑游御花園,忽然陰云密布,雷雨交加。過了一會兒云開雨歇,抬頭觀看嗬!天兒這叫一個藍!朕就在萬景亭里隨手寫了兩句詩……就兩句??!后邊幾句寫不出來了。我要的顏色,這兩句詩里自有答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