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妮子比現(xiàn)實還殘酷,我心里想道,本來一個小小的分別卻被她和她的淚水渲染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無情未必真豪杰,但豪杰有情就必須得流眼淚嗎?我看不一定吧,去年我送班長復(fù)員的時候,就一滴眼淚也沒有掉,別人說我沒感情,那是扯淡,眼淚不代表感情,有感情也不一定非得用眼淚來表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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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所猜不錯的話,李干事肯定已經(jīng)跟連長交流過我的情況了,我又該跟連長如何交代呢?他對我的感情已經(jīng)遠遠超出了一個連長對一個普通戰(zhàn)士的情感。我是他一手培養(yǎng)出來的,當(dāng)然也是他引以為榮的驕傲,現(xiàn)在他的驕傲回來了,和以往不同的是,這次他的驕傲并沒有像以往一樣披紅帶彩,取而代之的是頂著一個失敗者的頭銜。
這次他就是用一百盆水澆在我的頭上,也挽回不了了,我是義務(wù)兵第三年,這意味著我失去了報考軍校的最后一次機會。
在我的眼前連長的臉還沒有隱去,柯藍又浮現(xiàn)了出來。柯藍,當(dāng)我在車站離開你的時候,我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士兵,又能給你什么承諾呢?
也許我吸引你的只是我的這身軍裝,而你之所以吸引我恐怕也只是因為你是一個漂亮的小女生罷了。我的思維又回到了最初的原點,開始又一次審視我和柯藍的關(guān)系。我想像我們這樣的事情以前肯定也有過,以后肯定也會有,真想知道他們最后是一個什么樣的結(jié)局。
時間可以沖淡一切,也許過上幾個月,她就會把我給忘了吧,起碼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吧。想到這里,我在心里又開始罵自己的懦弱與無能,楊泊,你是這個世界上最笨最笨的大笨蛋!你忘記黃鶯是怎么跟你說的了嗎?你應(yīng)該鄙視你自己……
忽而,連長又走到了我的眼前,獅子吼般大聲說道:“楊泊,你太讓我失望了!”忽而,外面時空飛轉(zhuǎn),我看見我和柯藍都已經(jīng)長大,過著幸福的生活!
“兵哥哥,到了,下車吧。”一個聲音,把我從夢中喚醒,這是客車售票員的聲音。因為只有這一趟車經(jīng)過我們團門口,所以平時這些售票員們都稱我們這些穿軍裝的人為兵哥哥,自從我們部隊漲工資的消息傳出來之后,這些售票員們叫得更甜了。要擱在平時,這一聲聲的兵哥哥叫的人很受用,可是今天,對這稱呼我已經(jīng)沒有了親切的感覺。搞的那個小售票員也有點莫名其妙。
“你怎么連行李都帶回來了?”陳林看著我一臉的苦悶,顯然有點吃驚。我也懶得答理他,把自己的鋪蓋卷往床上一扔徑直奔連部走去。
我打報告進連部,然后敬完禮把手放下。劉松坡坐在他的辦公桌前,看著我做完這一連串的動作,沒說話。“連長,我……我回來了?!蔽业吐曔t疑著說,這是我第一次在他面前說話這么不利落。
連長仍然沒說話,但他的眼睛里卻要噴出火來。他順手把桌子上的一個煙盒攥住,用力地捏成一團,然后反復(fù)地揉搓。
連部的空氣陡然變得稀薄起來,我開始有點呼吸不暢。此時,我最大的希望就是他揮動他那大如沙鍋般的拳頭,打得我滿地找牙,那樣可能會舒服一點。
但他沒有,不但沒有,而且他那烈火般的目光逐漸變得冷酷起來,冷酷得能殺人。唉,我在心里嘆了一口氣說道,我們的劉松坡同志終于成熟了,他已經(jīng)學(xué)會用更高層次的方法來折磨人了。要知道心理上的虐待要比生理上的體罰厲害多了,他可能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吧。讓我站在這里,他一言不發(fā)地看著我,我的感覺是比殺了我還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