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門登車,率了衛(wèi)隊趕赴吳尚市府所在,一刻鐘后到達時,市府門前的崗哨已換,持卡賓槍戴鋼盔侍立者,果然是換裝后國軍精銳的模樣。一個少校軍官背著手在那幢鋼筋水泥的建筑前踱步,聞聽動靜后側眼睥睨,正是戰(zhàn)勝者重返后的那副不可一世的倨傲氣派。
他坐在車上掂量了一下,欠身下車,自我介紹道:“我是忠義救國軍江北副總指揮、吳尚代理市長凌風五,請通稟接收吳尚的中央方面的同志。”
少校從嗓子眼兒里哼了哼,轉身上樓。五分鐘后,樓內有個人在這少校的引導下快步而來,遠遠就抱拳致意道:“凌總指揮,在下陸西元,奉命前來接管吳尚。久聞大名,久聞大名!”
凌風五見他如此客氣,懸著的一顆心放下來,當即快步迎上去,大笑道:“久已盼望中央接管了,我乃一介武夫,只懂得領兵打仗,哪里會做市長?這下子好了,有您來了,事情就好辦多了?!?/p>
陸西元走過來,握住了他的手,再三地寒暄,請他上樓去辦公室詳談。凌風五不敢趨前先行,跟隨在新當權者的身后。他們一行到了樓上走廊里,彼此再次客氣,半拉半推著進了辦公室。
室內空蕩無人,陸西元屏退左右,特地去帶上房門,請凌風五坐到對面墻壁前的沙發(fā)里,自己去殷勤地沏茶。凌風五徹底地放松下來,去兜里摸煙,抽出一根來敬遞給對方。陸西元空了一只手來接,不知怎么地,失手將茶杯滑落地面,啪啦一聲脆響。
這一下響聲不大,凌風五身后角落里和隔壁相連的小門一開,沖進來四個彪形大漢,餓虎撲食般將他壓在松軟的沙發(fā)里,反剪雙手,用麻繩左三道右三道捆了個結實。這麻繩入肉死緊,他不由得痛叫起來,邊蹬腿掙扎邊抗議道:“陸市長,這是干什么?這是干什么?”
陸西元扭了下頭沒有理會他,朝窗外走廊瞧去,對方所帶來的護衛(wèi)已經被解決,與此同時,樓外暗伏的人馬也已經動手,一槍未發(fā),將凌風五的衛(wèi)隊盡數繳械。他這才放了心,轉身來冷笑道:“你這個不知死活的東西,什么時候了,還逞漢奸的威風?我奉黨國密令,先行將你拿下,你這些年在吳尚魚肉百姓,殘殺抗日志士,罪惡累累,算總賬的時候到了!”
凌風五如夢方醒,破口大罵道:“狗日的,您竟敢跟老子玩這一手,老子不怕你!老子是堂堂軍統(tǒng)忠義救國軍總指揮,有戴局長的委任狀為憑,你想栽害凌某,是白日做夢!”
陸西元一陣大笑,說:“你這些年在吳尚的所作所為,吳尚老百姓都是證人,靠一張紙來洗白、撇清罪責?這才叫白日做夢呢!今天不用非常手段,你還不知道天高地厚!來人呀,不要對這個漢奸客氣,押到隔壁去先挫挫他的狂妄——掌嘴!”
幾個人領命,合力將凌風五橫拖直拽去了隔壁房間,關起門來,將他剝去外衣,摁跪在地上,撿起前任市長怡情作畫時壓覆所用的三尺長一指厚的紅木鎮(zhèn)紙來,雙手握緊了,對準他的面頰認認真真、左一下右一下地抽打起來。這紅木之物勢沉助力,才兩下,就將凌風五左邊的槽牙打得離了榫,第五下,血沫四濺斷牙橫飛。不消打到十下,凌風五這張臉已經青紫高聳起來,完全變形,猶如豬頭,怕是連他的爹娘都認不出來了。
凌風五在這夕陽下山的短暫時間里,由這座城市的主宰淪為階下囚,受到了這般的毒打,果然是驕氣盡失,雙眼流淚,含混不清地號叫,哀求饒命。
陸西元也不過來看他,隔著墻笑道:“陸某平生最恨此等不知廉恥的卑鄙之徒,不好好教訓你,諒你不知道做人的道理!今天晚上,就在這里,你不老老實實地將自己歷年來所犯的罪惡招清楚,誰都救不了你!”
凌風五被這伙如狼似虎之人往死里折騰,所有的應變策略、應急計劃,全都丟在了爪哇國里,此刻呆若木雞,呻吟無語。可是這些人哪里肯容他發(fā)愣回神,撥轉臉龐來,繼續(xù)鐵石心腸地抽打下去。他滿嘴牙齒被打掉,頭腦里一陣陣嗡響,可腦袋被固定住了,想躲避卻不能,簡直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