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砍我的蛇,信不信我讓你這輩子都不能做男人?”
“那也請你不要拿笛子往不該戳的地方戳。”
沈知離愣愣地坐著,眼睜睜看著自己心愛的房間,即將被兩個殺傷力巨大的人形武器徹底搗毀,萬念俱灰,心如刀絞。
“渾蛋,都給老娘住手!”
此話一出,兩個忽閃的身影頓時一滯。
白影率先掠下,修長手指撫了撫沈知離被對戰(zhàn)氣壓吹亂的發(fā)絲,溫聲道:“知離,哪里不舒服?”
花久夜擦了擦鐵笛,懶洋洋道:“她不是難受,是心疼?!毙表松蛑x一眼,嘲諷道,“還是那副見不得世面的窮酸樣?!?/p>
沈知離臉色幾變,忍道:“蘇沉澈,我們走。”
蘇沉澈收劍,抱起沈知離。
花久夜這次倒是沒攔,只是神色篤定,似笑非笑道:“師妹,你還是要回來的?!?/p>
“你只能回來?!?/p>
尾音幽然而落,蘇沉澈已經(jīng)抱著沈知離跨出了房間。
待人影走遠(yuǎn)再看不見,花久夜才緩緩撐著墻壁倒下,幾縷鮮血順著嘴角溢出,滴落在地面,啪嗒數(shù)聲。
方才他靠著蛇外加身上的毒,令人投鼠忌器才與蘇沉澈打了個平手,若單論武功他未必打得過蘇沉澈。如今又……該死的,怎么在這個時候發(fā)作?他遲早要再回去宰了南疆那幫畜生!
一旁休息的巨蟒似乎察覺到了主人的不適,扭動著身上的深紫花紋蹭到花久夜的身邊,巨大的頭顱頂了頂花久夜的胳膊。
花久夜冰冷的眸中露出幾分柔和之意,握著短刀的手溫柔地?fù)徇^巨蟒,聲音也不覺軟下,“對不起了?!?/p>
刀割破蛇鱗,撕開一個血口,花久夜俯身過去,鮮紅的舌舔過蛇身的傷口,近乎貪婪地吮吸著涌出來的鮮紅血液。急速跳動的心臟也漸漸穩(wěn)定下來,蒼白而妖冶的面容上有一瞬間的猙獰和不顧一切的狂暴。
巨蟒掙扎了一下,花久夜像是猝然被驚醒,松開了唇。他慢慢坐起身,手背粗暴地抹去唇上的蛇血,自我厭棄般閉上了眼睛,傷痕累累的腕間一道深黑絲線橫貫。他再也不愿去回想那地獄般的日子、流落南疆的日子。
巨蟒蹭過來,花久夜緩緩抱住巨蟒龐大的身體,身體緊貼,仿佛這樣才能找回身體里的溫暖——很久以前的溫暖,他曾經(jīng)想守護一輩子的溫暖。
茫然和無措只交替了瞬息工夫,再睜開眸,便又一次被森冷而漫不經(jīng)心的神情取代。
這蠱真是礙事?;ň靡固蛄颂虼缴嫌嗔舻南绦任兜?,小心地在蛇身涂抹傷藥,手指輕柔細(xì)致,猶如完成一件工藝品。
一發(fā)作就會被莫名其妙的情緒取代,他早就不是過去那個軟弱無能的花久夜了,他想做的事情,誰也阻止不了!
抱著沈知離走了好一段路,蘇沉澈遲遲沒有開口,一時氣氛有些沉默。
這種時候鬧什么別扭?
“往北邊去,那邊不會有守衛(wèi)。”猶豫了一下,沈知離又道,“我身上的麻痹散還沒解,解藥在衣袋第二個囊中,是個小瓶子,放到我鼻子下嗅一下就行?!?/p>
話音未落,蘇沉澈已經(jīng)將手探進她的衣襟。
沈知離面無表情,“蘇沉澈,你的手往哪摸?”
蘇沉澈無辜道:“找解藥。”
手越發(fā)朝里探去。
沈知離忍了忍,“算了,看在你剛才救我的面子上……渾蛋,不要得寸進尺??!”
嗅過解藥,沒過半炷香,沈知離的手腳就可以動彈了。從蘇沉澈懷中跳下,活動了手腳,沈知離才看了看外頭道:“你剛才怎么進來的?以你的身手,帶著我毫無損傷地出去,有幾分勝算?”
“你腕上的……”
“哦,你說那個南疆蠱毒???”沈知離無所謂地笑道,“我看過醫(yī)書,南疆的蠱顏色越深越危險,像我手上這種,恐怕是最不用擔(dān)心的?!?/p>
又沉默了一刻,蘇沉澈卻突然有些委屈道:“你都不生氣的么?”
沈知離不明所以,“什么?”
“剛才你師兄……”
握拳抵在唇邊,沈知離想了想,“是有點,不過的確是我對不起他在先,而且他應(yīng)該不會真的傷害我,所以不算太生氣……”
最后一個音還在唇中,沈知離已經(jīng)被蘇沉澈擁入懷中。
“可是,知離……我很生氣,很擔(dān)心……在看見你衣衫凌亂、肩膀和半個胸口都露出來被他摟在懷里的時候,我甚至想殺了你師兄……”
“你真的不用刻意強調(diào)我當(dāng)時什么樣?!?/p>
那個懷抱沉浸在悲傷的情緒中似乎難以自拔,沈知離剛解了麻痹散,根本掙脫不開,望了望天,嘆氣道:“真的這么在意么?那在鎮(zhèn)口的時候你為什么不早點來?你應(yīng)該見到葉淺淺了吧?”
蘇沉澈微微松開懷抱,驚喜地看向沈知離,“你在吃醋么?”
沈知離:“……”
見沈知離眼角微抽,蘇沉澈漂亮的琥珀色眸子彎了下來,笑容中帶些苦惱,“我真的不認(rèn)得她,她攔了我沒說兩句,就開始蠻不講理地動手,我肩膀上還有她砍的傷呢……”他頓了頓,又邊思忖邊討好道,“不過這么兇的女人哪里比得上我家知離,我怎么可能喜歡上她?我覺得應(yīng)當(dāng)是她暗戀我不成,于是惱羞成怒、因愛生恨……呃,知離,你扒我衣服做什么?光天化日的,你要是想……”
沈知離低頭,扯衣襟,看傷口,“閉嘴!”
肩膀上還真有一道流血的傷口,好在并不是特別深。
沈知離一邊掏出藥效最烈的金瘡藥往上撒,一邊想:“笨蛋,受傷了,那剛才還和花久夜打得那么激烈!”卻未曾留意自己抿唇間不自覺逸出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