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行兩百米之后,我跨入了柬埔寨的邊境,有一種重生的感覺在心中被燃起。
其實,金邊這座城市我在幾年前已經(jīng)來過,那時特意為了吳哥窟而來,至于其他,一概沒什么印象了。當(dāng)時我是和好朋友紅一起來的,那也是我們第一次結(jié)伴而行。我一下飛機就開始興奮,雖然已是深夜,我卻睡意全無。
我們冒險搭乘一輛停在機場附近的突突車——司機沒有牌照,而我們也完全不知他的底細(xì)。突突車在小道里飛馳,我們興奮之余充滿了緊張,不知道司機會不會把我們帶到目的地。電影里的恐怖鏡頭一個接一個地從眼前閃過,一路上的野狗和骯臟的道路,以及昏暗不見光的小巷,讓我們害怕得互相握緊對方的手。最后,終于在長途巴士站附近的一個漆黑的樓道前停了下來……
去金邊的前一天,我已經(jīng)與國內(nèi)的美亞保險公司取得聯(lián)系,被告知我丟失的旅行支票可以在金邊的西聯(lián)匯款處得到賠償。這足以讓我情緒高漲,因為我不會挨餓和露宿街頭了。我找來了一輛摩托車,司機似乎看到了我的心急,開得飛快,我掃視著這座城市,不知是因為心情大好,還是真的迷上了滿大街的中文字,它們讓我倍感溫暖。我曾經(jīng)是那么厭惡城市的雷同元素:高樓、商廈、車、滿街的人……但是,今天我卻不得不承認(rèn),我愛城市,城市讓我有安全感,讓我知道自己身處何處,需要什么,在哪里可以找到我需要的。
我得到了一千美元的賠償,而且是現(xiàn)金。錢拿在手里的那一刻,我竟然有一種成暴發(fā)戶的快感。在這里,美國運通和銀聯(lián)銀行卡也開始暢通無阻。
我包下了這輛摩托車,連逛了兩個市場,大包小包,給自己添了不少衣物和生活用品。幾小時后,我走不動了,也提不動了,這才罷休。真有一種跟錢過不去的感覺,我換上新衣,打算去家像樣點兒的餐廳享受我的陽光午餐。
此前,我并沒有這樣與自己為伴的感受?;蛟S是因為經(jīng)濟上給我?guī)砹税踩?,也或許是我在大街小巷的市場中找到了一種被寵愛的感覺,忽然可以簡單地快樂起來。有時候快樂是一種能力,有時候快樂只是一種很簡單的態(tài)度。在美食與陽光下,我的心漸漸安寧下來。
之后,我來到了泰國駐柬埔寨的大使館,只看到了一張告示: 五月十三日到五月十七日,休假。我呆呆地立在告示前,內(nèi)心感到失望,突然被身后的人叫住了,原來是大使館的保安。
“你要辦理簽證嗎?三十美元,今天五點以前可以拿到,有效時間為三個月。”
“?。磕敲促F???好像聽說只要兩美元的手續(xù)費?!?/p>
“那就二十美元,這是最后的成交價格。”
我當(dāng)然是歡欣鼓舞地給出了美元,這樣一來,我既節(jié)約了時間,還省了一周的食宿費用。只是這簽證怎么像賣菜一樣?。肯挛缥妩c整,我順利拿到了這來之不易的泰國簽證。
終于安全回到曼谷,醒來,我不再需要知道是幾點。
走下床,我推開青年旅社的陽臺大門,眼底下還是那條熟悉的街,法國梧桐的樹枝一直伸到陽臺上,對面寺廟迭起的金色尖頂在陽光下折射著耀眼的光芒,街角斜對面停著一輛輛突突車,好色的泰國司機總斜眼試圖勾引我外出,不斷熱情地向我招手。賣早點和宵夜的小攤面前總是擠滿了各國的“流浪漢們”,他們背著巨大的包,來去匆匆。
很奇怪的是,在一切都很好的時候,你往往能感到一種孤獨。譬如說此刻,我忽然覺得孤獨的旅行會這樣一直持續(xù)下去。不由得,我哼起了范曉萱那首《我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