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形不利，清兵不敢硬拼，紛紛舉著弓，不忘提著收割的人頭，舉弓瞄著坡地，迅速奔走。如此追逐一陣。清兵吃了虧，都學(xué)精了。每次還擊不超過五人，其他人則警惕地搜尋著目標(biāo)。只要見到趙平戡或阿難抬頭，立即便射。

趙平戡見再難有收獲，當(dāng)即示意阿難停止追擊。兩個人折返奔回一陣，從坡地上滑落峽道。只見峽道上一路橫七豎八地躺著不久前還活生生的教中兄弟的無頭尸體——一共十具。阿難義憤填膺，恨不能殺盡這群清兵。

“走吧！清兵人多，出了峽道必定會上坡地追我們?！壁w平戡見慣了生死別離，不見有楊露禪和張止水的尸體，便覺得安心。師徒二人按來路奔出峽道，鉆進(jìn)了坡地后的雪林。

“師父，現(xiàn)在怎么辦？”

“不急。既然不見露禪和張小姐的尸體，說明他們興許逃了出去。我們且先修養(yǎng)體力，待天色暗下來，再從林地前進(jìn)，那時便不會輕易被清兵發(fā)現(xiàn)，進(jìn)退皆易。”

阿難雖然心中焦急，卻也無可奈何，只能按捺。知道這般沖出去形同送死，實(shí)屬不智之舉。峽道兩旁坡地上的清兵果然分作兩隊(duì)，回頭搜尋趙平戡師徒的蹤影。找了一路，不見有人。六個在坡地上的清兵，被阿難和趙平戡打死了三個。還有三個中箭的，因?yàn)槭а^多，也都斷了氣。

“好大膽的兩個反賊！若要讓我們抓住，必定讓他們生不如死！”一群清兵憤怒罵咧著，只覺得剛才窩囊之極，一群人被兩個反賊殺了六個，還被追得狼狽奔逃！

就在這時，跟隨張顯追擊楊露禪和張止水的一個清兵回來了，說：“張大人有令，搜捕張文應(yīng)之女與那殺死張克捷的反賊！都跟我走?！?/p>

那清兵說罷，見人數(shù)不對，一問才知發(fā)生了何事。聽后心中暗怪他們疏忽大意，也不僅惱火起來。

“先不管啦，那兩個反賊膽敢回頭，料想必是想救人，他們不見張止水的尸體，一定不會離開，只要找到張止水，不怕他們不現(xiàn)身！到時便一網(wǎng)打盡。”一群清兵紛紛點(diǎn)頭，隨那人趕去與張顯會合。

夜幕降臨。紛紛揚(yáng)揚(yáng)的大雪未曾停落。風(fēng)雪遮蔽，滿天星月不見。九月飛雪，天象之異也。天理教言，此乃天下蒼生悲苦哀嚎之怨念為上天感知，天之怒也！清朝必亡之兆也！

身為天理教張文應(yīng)之女，張止水對此也深信不疑。她仰面望著情郎那張英俊的臉，看著他那雙看起來憨直忠厚、樸實(shí)純潔的明亮眼眸，心中止不住為今生能夠與之相遇而慶幸，又為即將的離別而哀傷。

“夫君，我這便出去。你可要記得，若非聽見我的叫喊聲，萬萬不能出去。若只是清兵的呼喊，不必理會！”

“哦。我知道了。你回滑縣后好好修養(yǎng)，等我隨師父從宮村鎮(zhèn)回來，我們就成親?！?/p>

“嗯，我在滑縣等夫君回來?！?/p>

張止水忍著腰背的傷痛，強(qiáng)撐著站起身，臨別之際，壓抑著離別悲痛的眸子，總又舍不得離開楊露禪的臉。

這一別，必是永別。

“萬不可拖沓，若被夫君看出破綻，必不會許我獨(dú)自出去了！”張止水突然湊前，仰面，唇合。溫暖與冰涼，在唇間激烈地糾纏。不過片刻——唇分。張止水絕然轉(zhuǎn)身，運(yùn)功，一躍跳出洞穴，撞開了冰雪，落上了山坡斜地。

山洞里的楊露禪，呆呆地回味著剛才剎那的親密溫柔，那是他過去未曾想過、自然也未曾體驗(yàn)過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