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有人拿著酒瓶坐在地上罵娘,氣勢讓我有點(diǎn)兒害怕。我心想這個世界上還有比我更囂張的家伙。我和他對視,他想拿酒瓶子砸我的腦袋。我想他如果真砸我的腦袋,我也砸他的??墒撬哪X袋看上去比我的要堅硬很多,如果砸不碎我就吃虧了。我又擔(dān)心在他還沒有死的時候我已經(jīng)腦漿迸裂,所以趕快繞得遠(yuǎn)遠(yuǎn)的躲開。
跳進(jìn)溫泉,把腦袋藏在水下,一時間,世界安靜下來。耳邊響著“咕嚕咕嚕”的水泡聲,溫暖又安詳。
富人F跟過來,在水下觸摸我的身體。我睜開眼睛,我想眼睛會被熱水燙瞎,可我還是看清楚了水下面的身體和F那只伸進(jìn)緊緊地包裹著我胸部的泳衣里的手,和F迅速膨脹起來的生殖器。我討厭這種觸摸,于是迅速從水里站起來,甩開了F的手。臉上的水順著面頰流下來,我不確定是水還是淚。水面上,富人F道貌岸然地和他偶遇的朋友說話,那個男人身邊帶著個腰身纖細(xì)、楚楚動人的女子。是個漂亮姑娘,我說。
富人F說,偷的,原配跟家待著呢。
哦,偷情,挺好。跟你一樣。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富人F愣了一下。我在他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的時候,回報了一個極其曖昧不明的微笑,就又將整張臉浸泡在溫?zé)岬娜?。胸口一陣憋?mdash;—來自熱水的壓迫感。這個偷情的世界多么完美。包括我自己在內(nèi),完美得無懈可擊。什么是感情,什么是溫情?到頭來什么都沒有。只有欲望。欲望像雜草在身體里瘋長,尖刻地劃破身體,埋葬靈魂。光鮮而又猥褻的身軀包裹在多彩的泳裝里。那些壓制在身體里擋也擋不住的、蠢蠢欲動的性欲,熱乎乎地往外冒,帶著骯臟彌散、游離又原地不動。我沒有資格說他們,我也同樣的骯臟。
酒店里素白的床單。素白并不干凈,我不能想象觸摸著我皮膚的床單究竟粘了多少男人、女人身上的液體。我下意識地把裹住身體的衣服拉得更緊一點(diǎn)。瞪大眼睛努力呼吸,身邊的男人鼾聲四起,我怎么都睡不著。輕聲走進(jìn)洗手間,將門反鎖,把浴缸注滿水。浴缸美好,它不刺眼。放很多只小紙船浮在水上,紙船里點(diǎn)上蠟燭,我坐在洗手間的地上發(fā)呆。愛情究竟是他媽的什么東西?安現(xiàn)在有沒有想我?我他媽的有什么資格要求他想我?我正把我的身體送給另一個男人,如果安知道他每天撫摸的軀體已經(jīng)讓別人摸得發(fā)霉、發(fā)臭,他還會愛我嗎?我想我是個天才,愛情的天才,用刀的天才。我揮舞我的刀,世界變得一片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