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臺上下來，兩人也不急著去卸妝，先坐在那里看戲觀摩。春蘭更加緊張，眼淚奪眶而出，在粉臉上留下兩道深深的淚痕，欣慰這才看出情況有點(diǎn)嚴(yán)重，連忙低聲問她有什么不妥，究竟是出了什么問題。春蘭說你陪我去一下茅房好不好，到了那里我再跟你細(xì)說。于是兩人一起去了西側(cè)的廂房，廂房的角落里有塊門簾攔著，門簾里面擱著一個供客人用的馬桶。欣慰與春蘭一起走了進(jìn)去，那里面很小，兩個人在里面，顯得很擠。剛進(jìn)去，春蘭便低聲的抽泣起來。

欣慰說：“這到底是怎么啦，干嗎要哭成這樣？”

春蘭不說話，只是越哭越厲害，怎么也勸不住。欣慰被她嚇得不輕，說春蘭你別哭呀，有話好好說行不行，說著，因?yàn)闆]有主意，加上自己也害怕，就跟著她一起哭起來。欣慰這一哭，春蘭反倒鎮(zhèn)靜下來了，說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褲子上全是血。欣慰一下子不明白怎么回事，依然是緊張，很快想清楚了怎么一回事，連忙安慰春蘭，說女孩子有這個很正常，是個女孩子都會有的呀。

春蘭哭著說：“弄得褲子上都是，這怎么辦？”

欣慰破啼為笑，問春蘭是不是第一次來這玩意，春蘭想了想，說好幾個月前也有過一次，不過那次流的血并不是太多，很快也就好了。沒想到今天又遇到了這樣的事情，而且會有這么多的血。欣慰已經(jīng)有過好幾次月經(jīng)，儼然是個很有經(jīng)驗(yàn)的女孩，立刻對春蘭一番開導(dǎo)，把她母親當(dāng)時對自己說過的話，又對春蘭重復(fù)了一遍。春蘭也立刻茅塞頓開，原先的那種害怕已不復(fù)存在，剩下的問題很簡單，怎么解決弄臟了的褲子。欣慰讓春蘭待在原地別動彈，她去拿一些東西，馬上就回來。

不一會，欣慰回來了。原來她書包里恰巧放著備用的月經(jīng)帶，還有衛(wèi)生紙和藥水棉花。所謂藥水棉花，就是經(jīng)過消毒的棉花，那年頭，只有有錢人家的女人才會用這個。有了這些玩意，收拾殘局也就容易得多。因?yàn)橐磪R報(bào)演出，欣慰母親蔡秀英帶著欣慰的弟弟泰秋也到場了，等到演出結(jié)束，欣慰提議要帶春蘭一起去吃西餐。蔡秀英知道春蘭是女兒的好朋友，自然也不會過分反對，略略猶豫了一下，說只要春蘭愿意就行。那天恰好是蔡秀英的四十歲生日，本來說好全家一起去福昌飯店吃西餐慶祝，竺德霖忽然有要事必須回上海，原訂的計(jì)劃便少了一個人。為了這頓西餐，欣慰已經(jīng)跟母親嘮叨了很多天，竺德霖臨去上海前，特別關(guān)照妻子，他人雖然不在南京，這個西餐還得照吃，生日慶祝還要照常進(jìn)行，現(xiàn)在加上一個春蘭，正好又增加了一份熱鬧。欣慰提出在去吃西餐前，先要回家彎一下，換一身衣服。蔡秀英想不明白女兒為什么還要費(fèi)這個事，拗不過欣慰，也只好依著她的主意，讓司機(jī)老王先送她們回去。很快到家，兩個小女孩子急猴猴地跑了進(jìn)去，春蘭在欣慰房間里匆匆換上了欣慰的褲子，從里到外都換了，欣慰又關(guān)照傭人，趕緊洗了，然后立刻熨干。

蔡秀英和泰秋坐在車?yán)锏群蛩齻?，見女兒出來什么衣服也沒換，一切照舊，她有些奇怪，說不是要換衣服嗎，怎么還是原來的那一套。欣慰抿著嘴笑，春蘭臉上通紅，她也就不繼續(xù)往下追問。到了福昌飯店，坐電梯到了六樓，先找好了位子坐下，欣慰便老氣橫秋地要點(diǎn)菜，問春蘭想吃什么。春蘭還從來沒有吃過西餐，很不好意思，說她也不知道該吃什么，反正欣慰吃什么，她就吃什么。

欣慰說：“春蘭，這里你來過嗎？”

“沒來過，”春蘭搖了搖頭，干脆老老實(shí)實(shí)地承認(rèn)，“我還沒吃過西餐呢？”

欣慰很得意說：“南京就這家的西餐最好吃，真的，我絕對不騙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