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令人驚駭?shù)氖牵莻€頭顱在被割下后,居然還在狂笑!
“君子之澤,五世而斬!”天道盟盟主的頭顱凌空飛起,睜著眼睛看著他們兩個人,開合著嘴唇,厲聲詛咒,“聽著……聽雪樓,必將在你們手里滅亡!”
頭顱落地,滾了幾滾,聲音逐漸停止,然而那雙眼睛卻一直睜著。那一刻,蘇微忽然覺得前所未有地恐懼和惡心,往后踉蹌退了一步。
“他……他居然還在說話!”她失聲驚呼,“他還在說話!”
“不要怕,”蕭停云卻是毫不畏懼,一腳將那個人頭踢到了一邊,眼神冷定,“來自被斬下了頭顱的敵人的詛咒,也只能等來世再去實現(xiàn)了——怕什么?我們贏了!”
說到這里,他眼神微微一動,看到旁邊那個路人。
那人還不到二十的年紀(jì),背著個藤篋匆匆而來,驟然撞見這一幕,已經(jīng)嚇得呆了,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拔腿就跑向村子,一邊驚呼:“殺人……殺人了!快來人?。∵@里——”
最后一個字,停頓在了咽喉里。
那一瞬間刀氣凜冽,逼人而來,硬生生把他的話語凍結(jié)。
蕭停云的刀鋒如電,便要將這個目擊者當(dāng)場滅口。
“住手!”同一個剎那,血薇化作一道流霞,錚然一聲擊在夕影刀刃上,將切入咽喉的刀鋒彈開!那個路人慘呼了一聲,下意識地抬手擋住咽喉,只聽唰的一聲,被擊偏的刀鋒從他手上一劃而過,頓時鮮血淋漓。
——只要慢得一剎,這個路人便要尸橫荒野。
“不要濫殺無辜!”蘇微逼開了他的刀,再也忍不住內(nèi)心的憤怒。
“不能留活口。”蕭停云皺眉,發(fā)現(xiàn)她又開始了毫無必要的婦人之仁,不由得有些不耐煩,卻還是解釋了幾句,“我和趙總管擬好了計劃,殺了天道盟主之后,還要假借梅景浩的名義,把余孽引出來好一網(wǎng)打盡——現(xiàn)在要是讓這家伙跑出去亂嚷,萬一傳到了江湖上,后面的事就麻煩了!”
“夠了!這是一條人命!”蘇微再也無法忍受,拔劍相對,不肯退讓半步,“這一路還殺得不夠嗎?你再敢動他一下試試看?”
蕭停云猛然驚住,忽地冷靜下來。
那個無辜被卷入的路人躺在地上,手臂被夕影刀所傷,因為劇痛而昏迷了過去。背后的藤篋散開了,散落了一地的玉石,還有一包大大小小的雕刻刀具。
“原來是個玉雕師?!笔捦T扑闪艘豢跉猓皩α?,這里已經(jīng)是騰沖地界,天下著名的翡翠之府?!?/p>
他看了看她凌厲的眼神,將刀慢慢收起——是的,千里追殺,大功告成。在這樣的時候,他們兩人都疲倦已極,已經(jīng)是強弩之末,說不定周圍還會有天道盟的余孽潛伏。如果不早些離開,只怕會惹來更多麻煩,何必還要為這樣一個無足輕重的外人爭吵不休?
“算了?!彼┥頁炱鹆颂斓烂酥鞯念^顱,道,“我們回洛陽去吧?!?/p>
她并沒有去握住他伸過來的手,收起了血薇,只是足尖一點,消失在滇南的翠色里。
這一戰(zhàn)之后,天道盟失去了首領(lǐng),元氣大傷,群龍無首,所屬的勢力在接下來的幾年里被聽雪樓逐一消滅——到了今年,甚至連整個江城的梅家都已經(jīng)被滅門。
他們贏了,贏得干脆而徹底。
然而,不知道為何,雖然過去了那么多年,那一顆在半空中飛舞的頭顱所發(fā)出的詛咒卻如烙鐵一樣印在了她的心底。每當(dāng)她再度殺死一個人時,那一刻的情景就會自動浮現(xiàn)——隔了多年的時光,那頭顱似乎還在盯著她,惡狠狠地重復(fù)著詛咒。
到如今,已經(jīng)整整重復(fù)了兩百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