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爭先恐后自花蕊漫出來,順著花瓣一滴滴淌落在小女孩的白鞋鞋面上。她低頭看看,繼而抬眸詭譎一笑,“叔叔,跟我來,我?guī)闳タ次野职值臉??!彼f罷挽著花籃轉(zhuǎn)過身……
和衣靠在床上的余文波頭一歪,磕在了床柱上,老式床在內(nèi)側(cè)有排抽屜,外側(cè)則有兩根圓柱供掛蚊帳用。他睜開眼,四下靜悄悄的,鄉(xiāng)下的夜格外寧靜,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余文波竟分不清自己這次究竟是醒了還是仍在夢中。
再也不敢合眼,他瞪著窗外黑漆漆的夜空,硬是生生將天際瞪出魚肚白。
摘掉眼鏡,下床對鏡一照,面色慘白,胡子仿佛一夜間也受了驚嚇般瘋長出來,看上去憔悴得不像話。
“福伯,這么早就起來了?”
“上了年紀(jì)覺少。”
天蒙蒙亮福伯就拿著長掃帚在打掃院落,甕聲甕氣應(yīng)了一句就轉(zhuǎn)過背。余文波知道他左耳失聰,于是跟著繞到右邊,他卻低頭拖著掃帚走了。
奇怪,福伯昨晚話不是挺多的嗎?怎么一下子變成悶葫蘆了?難道是因為自己沒跟他說江蘇小鎮(zhèn)上的變化他在生氣?搖搖頭,余文波扯出一絲苦笑,不是他不愿說,沒去過他實在不知道?。?/p>
肌肉酸脹,他皺眉伸臂一邊舒展筋骨,一邊觀察著這座老宅子。夜里看不真切,只知道是座很古老的宅子,這會兒看才發(fā)現(xiàn)古樸中還透出富貴。
突然,好像有一道冷冷的目光射來,如芒在背,余文波慢慢扭過頭,三姨婆的那只黑貓居然前爪子緊扣在地,又弓起背瞪圓眼盯著他。
“去,一邊去?!备2恢獜哪膬好俺鰜?,揮舞掃帚趕走了惡貓。
“福伯?!庇辔牟▌偺_,福伯就說:“桂嬸在做早餐,一會兒就好。”說完低頭匆匆走了,像是不敢正視他,弄得余文波丈二和尚摸不著頭。
一陣風(fēng)吹來,幾片枯黃的葉子勉強掛在院中老樹枝上,寒風(fēng)中搖搖晃晃但始終不肯掉落,不知是在感嘆著冬的蕭瑟,還是在抱怨樹的不挽留。
“年輕人,夜里可曾睡得安穩(wěn)?”
突如其來的聲音將余文波嚇了一大跳,三姨婆在他身后癟嘴陰森森地笑著,臉上的皺紋使她整張臉看上去如同一塊老樹皮。
這老太婆走路怎么悄無聲息?是他剛才走神沒留意嗎?
“你印堂發(fā)黑,眼有血光,馬上就要倒大霉啦!”她說完走了兩步又回過頭,“死人,一個接一個,嘿嘿嘿……”
余文波被她說得有些膽戰(zhàn)心驚,回想夜里那怪異逼真的夢,體內(nèi)不禁寒氣四溢。用過早餐,他即向卓瀚之夫婦辭行,決定今天就回溫哥華,一天也不想再多留。
卓瀚之牽著小孫女將他送到大門外,發(fā)上系著蝴蝶結(jié)的小女孩仰起臉對他甜甜一笑,露出小酒窩說:“叔叔,一路平安哦!”小女孩長得很可愛,一雙眼亮晶晶的,可余文波這會兒對任何小女孩都過敏,若是在往常,不說抱抱她,至少也會捏捏她的小臉蛋以示喜愛。
在余文波揮手轉(zhuǎn)身欲走之際,福伯突然冒出來說:“余先生,保重!”
嗯?又是保重?余文波覺得這兩個字無論是從他討厭的老康嘴里說出,還是從先前莫名對他冷淡的福伯嘴里說出,都是一樣的耐人尋味。為什么他們都要對他說保重?他不禁探究地看向福伯,可福伯卻垂眼避開他的目光,低著頭走開了。
望著福伯微駝著背蹣跚離開的背影,余文波忽然憶起夢中似曾聽到福伯在和誰說話,醒來福伯對他的態(tài)度就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zhuǎn)變。他的反常讓余文波心生恍惚,一時竟分不清現(xiàn)實與夢境。莫非他精神真的有問題?不,不可能,溫哥華警方不是請精神??频臋?quán)威醫(yī)生給他做過鑒定了嗎?